蕭陌離聽了此話,就知道依依的心意已是壓抑了很久,到底有多久,或許隻有她自己才會真的知曉,她按著自己的想法行事,得到相王爺的寵愛,變成如今與眾不同的她,為的已不再是最初想要逃離王府的念頭,而純粹是因為他,這個讓她心動不已的男子。
此刻,她喝了一點酒,也是為了壯膽,像她這般矜持含蓄的女子,要想說出自己的心事,簡直是有些天方夜譚,而且她也不想讓他難堪、煩惱,於是就一直不說。
可是不說,內心卻煎熬地猶如一團火在燃燒,喝了酒的她,顧慮的因素漸漸忘卻,內心充滿了酒意的狂放,她沒有任何顧及地做出這些舉動,說出這些話也是在情理之中。
蕭陌離對於女子的印象說不上特別,也談不上欣賞,唯一覺得不同的或許隻有阮七娘,因為隻有她,有著自己的主見,不會過於聽從自己的命令,也不是百依百順地依附著他,受到他的所謂庇護,她有自己的打算,也最難讓他掌控,所以他很是心儀,等到壽宴的事情結束了以後,他就會撒開一張大網,將令他心動的阮七娘安然無恙地帶回來,而他的對手蕭陌玉,就是死的結局。
他身邊的女子很多,百依百順、完全聽他的女子也有很多,依依不是其中最為特別的一個,也不是其中最為美豔的一個,更何況她還是相王爺的姬妾,他更是不會輕易地碰觸。
蕭陌離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極為用力地抱著自己,好像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唯一的依靠,他對於這樣的意外沒有欣喜,隻有煩悶,他不禁開始後悔起自己所下的這個決定,他歎息了一聲,語氣還是十分平靜,道:“姬妾,放手。”
依依早已失去了理智,聽他如此平靜地開口,僅是那麼尋常的一句話,不禁抬起了頭,道:“不,依依不放,依依就是不放。阿離,難道你對依依沒有感覺嗎?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她說著這些,便開始肆無忌憚地吻上了他的唇,吻得極具柔情和魅惑,她深信此刻的兩人都喝了酒,在酒精的催情作用下,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發生,她的動作更是有些放肆起來,竟想要伸出手褪去他的衣衫。
她的想法其實很好,若是對於一般男子來說,近在咫尺的魅惑,一定會完全接納,和她上演一出精彩的戲碼,而她的目的也算是徹底達到,可是她低估了他的定力,也低估了他對於女子的一種不同看法。
蕭陌離伸出另一隻沒有拿酒壇的手,用力拍開了她正在努力褪去他衣衫的手,在她一臉驚訝的時候,他緩緩地開了口,神情顯得極為嚴肅,還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可怕,道:“我說過的話,不想再說第二次。你若是執意這麼做,我自然也有辦法對付。”
依依想要問他的對付究竟是什麼,卻怎麼都問不出口,隻是怔怔地看著他許久,忽然眼淚就控製不住地滑落下來,顯得是那麼楚楚可憐,好一會兒,她才開了口,用著隻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細微語調說了一句:“為什麼?”
蕭陌離卻沒有再看她,也沒有多說什麼,道:“我對你隻是利用,沒有別的奢望。姬妾,還請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任務,忘記自己這一輩子都是王爺的人。”
依依聽著這些,目光顯得極為迷離,這過於心碎的結果,其實自己早應該想到的,她一步、一步朝後退去,步調緩慢,好似每一步都道盡了她的心酸、她的無奈、她的悲涼,直至退無可退,她才選擇了真正站定,她看著離自己已有些距離的他,道:“你,好無情。”
蕭陌離剛才一直都在看她的舉動,聽到她忽然開口,還有眼裏那種捉摸不定的意味,便知接下去的她肯定會不聽他的話,就因為自己剛才拒絕了她的魅惑嗎?
想到這樣一個癡心為他的少女竟會對他生起諸多恨意,他多少還是有些不忍心,不過他的不忍心可不是因為他對依依有情,純粹隻是覺得,她這樣的經曆和轉變明顯是多餘了。
安分守己地做一個相王爺的姬妾,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這樣的生活,自己想著也覺得愜意、舒適,偏偏她還不感到任何滿足,竟會將滿腔的愛戀寄托於一個閑人,如此做法,難道不多餘?
蕭陌離不想再一次地刺激她,於是選擇閉口不答,整理了一番略顯淩亂的衣衫,拿著酒壺便轉身離開,就好像是每次瞧見他離去的背影那般,他的離開很是決絕,絲毫都不曾為她停留過一分。
依依也算是徹底看透了這個男子,她將自己臉上的淚水全部擦拭幹淨,剛要提起腳步朝自己的依婉閣而行,卻在回頭的那一刻發現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她瞪大了眼睛,恐懼瞬間充斥著她的全身,而她的性命也在此刻戛然而止,那人離開了,她也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全部的意識,以及生命。
蕭陌離是在第二日的清晨得知依依不幸殞命的消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倒是沒有任何對策,他甚至都來不及多加思索其中的反常,就被人催著來到了相王爺的房門口,右腳踏入的那一刻,就聽到相王爺的破口大罵,他抬起了頭,一個茶杯便猝不及防地砸了過來。
他沒有接,也沒有躲,竟硬生生地被茶杯完全砸到,額頭頓時流淌下了一行血痕,而茶水和茶葉更是順著他的臉頰緩緩往下流著,有些仍殘留在他的臉上,有些則滴落在了一塵不染的衣衫上,使得原本的他瞬間變得十分狼狽。
相王爺看到他額頭上流了血,也沒有過多顧及地開口讓他治傷,相反心裏的怒意卻是越來越多,道:“你瞧瞧你自己做的這些好事,那日你信誓旦旦地說著自己的能力有多麼好,自己的本領有多麼厲害,本王這才將權力交給了你,讓你放開手籌備本王的壽宴。可是如今,本王的姬妾竟然在本王的王府裏忽然殞命,死狀竟是如此淒慘,而且發生的時間竟還是在本王的壽宴之前,你如何解釋!莫非,你是不希望本王繼續活下去,這樣你就可以換回自己的自由,也可以獲得更多的權力,對不對!”
鮮血不停地往下流,蕭陌離的頭不禁有些暈乎乎的,勉強聽完了相王爺的話,其實身體上已是嚴重出現了不適的症狀,但他仍握緊了拳頭,極力讓自己保持著鎮定,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相王爺如此憤怒的情況下,狡辯、找理由都是絕對的禁忌,他隻有放低自己的態度,道:“請王爺恕罪,阿離一定可以……”
相王爺卻不想聽他說下去,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不用再保證什麼了,本王不想聽。周管家剛從縣城回來,此刻在房內休息,待會兒你將手裏的事情都轉交給他,壽宴的各項事宜就不需要你再操心了,你還是回去安安分分地管理好你的蘭軒閣吧。別再讓本王聽到什麼亂七八糟的傳聞,否則本王連你最後一點權力都會全部駁回,讓你今後什麼都不是。”
蕭陌離站在那裏已是有些半夢本醒的狀態,聽他這麼說了,也僅是點了點頭,再也沒有辯駁什麼多餘的話語,就轉身徑直走了出去,隻是幾步就兩眼一黑,忽然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仿佛做了一個永不會醒的夢,夢裏的人似曾相識,又是那麼模糊不清,他想要伸出手抓住什麼,但留給他的隻是虛空。
他,什麼都不是?不,他很厲害的,他有最引以為傲的家族,有最引以為傲的本領,還有最引以為傲的權力,他擁有了最為耀眼的一切,怎麼會是,什麼都不是?
不,他一定要為自己爭取什麼,他不能倒下,他必須起來,他的所願還沒有完成,他怎能放棄呢?醒來,必須要醒來!
蕭陌離最大的優點並非在於他的本領,而是他的意誌力比一般人更加強大、持久,按理失了那麼多血,即使真能蘇醒過來,也大多恢複不到從前,更何況他的傷口還是在頭部的位置,他的傷勢若真的完全痊愈,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最佳的狀態。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蕭陌離的蘇醒意味著一個全新的開始,他的傷勢在短時間內竟完全康複,速度之快讓人心驚,而他的步伐顯然也比之前更加穩健,行事風格也不再過於張揚,就好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連相王爺對於他的轉變,也感覺到了一絲詫異。
在蕭陌離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相王爺的壽宴已經如期舉行,其實他的籌劃一直都保持著謹慎的態度,所有的一切都已精密地計算在內,即使他沒有交出主權,周管家也不會在隻有一兩天的時間裏慌了陣腳,因為他早已將所有的路完全鋪好,周管家隻需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萬事俱備,沒有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