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摯友

楚昀鴻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桌上那盞明亮的燭光頓時映入了他的眼簾,似是完全沒有意料到會有這般情況,他不禁顯得有些吃驚,半響才漸漸品味出了喜悅的味道,他竟然看見了,他再也不是一個無用的瞎子!

楚昀鴻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顯然無法用驚訝和喜悅這兩個詞來完全形容自己內心此刻的全部心情,然而更讓他覺得驚心的,卻是那個點亮燭光的少女。

少女穿著一身淺青色對襟襦裙,頭上並未佩戴任何珠飾,僅用一枚白玉簪簡單地綰了一個發髻,耳鬢兩邊的幾縷發絲隨著她細微的舉動輕輕地隨風飄散著,卻絲毫不覺一絲地淩亂,相反竟襯出了她的幾分柔和,而她的五官也顯得過於傾城,尤其那雙丹鳳眼,僅是望了他一眼,便讓他生起了幾分心動的感覺。

而少女瞧著他看自己的眼神,還有麵對燭火的時候那種極為興奮愉悅的心情,便明白他已經完全看清了,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道:“楚公子,你的眼疾已經完全康複了,真好。”

楚昀鴻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到了一點,瞬間他心裏的感覺更顯複雜,道:“你是,七娘?”

阮七娘輕輕地應了一聲,算作是對他的一種回答,轉過身來到了宋玨的身邊,笑道:“我是七娘,而他就是阿玨。”

她說了此話,忽然搖了搖頭,道:“不對,我不該那麼稱呼你了。今後我們和蘭軒閣沒有任何關係,而你也不用再隱藏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我該稱呼你一聲,陌玉。”

她想到此處,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多,道:“世間最美好的玉,雖然是‘玨’的本來寓意,但卻並不是真正的你。而且,你本就是玉,因為你是陌玉。陌上人如玉,這才是真正的你。陌玉,我以後就這麼稱呼你,好不好?”

宋玨,也就是蕭陌玉,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自己,就連老爺子稱呼自己的本名,都沒有他此刻聽她這麼反複念叨著,心裏生出的情緒那般複雜、震撼。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竟是如此動聽、悅耳,生出這種極為不同的感受,原因自然也隻有一個,因為她是阮七娘,自己最為喜愛的阮七娘。

蕭陌玉臉上露著的笑意不禁越來越多,而且這份笑容裏還夾帶著諸多的柔情,眼裏的情愫也更是濃得讓人心醉,道:“好,七娘,你要念我什麼名字,阿玨也好,陌玉也罷,都是可以的。隻要是你,就很好。”

阮七娘笑著應了一聲,道:“陌玉這個名字那麼好,七娘應該多念幾聲才對。一次、兩次怎麼夠?一輩子,也不夠啊。”

蕭陌玉看著眼前如此美好的她,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他轉過頭瞧著坐在桌前的楚昀鴻,道:“楚公子,我還能再和你結為好友嗎?雖然之前來到楚家的目的並不純粹,有些時候也間接地傷害到了楚公子,但我卻是發自內心地想和你交個朋友,這個念頭並沒有摻雜任何目的,隻是覺得像楚公子這般優秀的人物,我十分願意、也十分值得深交。”

楚昀鴻垂下了眼眸,隻是輕輕笑了起來,道:“當然可以,昀鴻瞧著外麵的天色,現在還未真的天亮,我們不如就依之前所言的那般,把酒言歡,好好地醉一回,如何?”

蕭陌玉聽了此話,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笑道:“時間倒也夠了。好,楚公子,那麼我們在花園裏把酒言歡,請。”

楚昀鴻點了點頭,站起了身,道:“好,公子既然如此爽快,那麼我們這就去吧。也算是趕上了好時候,這裏恰好有一壇上等的美酒,加上今日難得的好心情,倒也是絕配。”

蕭陌玉聽了此話,輕輕地應了一聲,站起了身,剛要走上幾步,阮七娘便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道:“七娘能和你們一起嗎?”

蕭陌玉隻是搖了搖頭,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柔聲說道:“七娘,你就好好地待在這裏。莫非你忘了,喝了一滴酒的你還想要喝很多,醉了可不好,否則我明日如何帶你走呢?而且,我和楚公子可不單是去喝酒,而是為了談心。我相信楚公子的心裏有許多話,然而他卻不能對你說。而我也是如此,所以……”

阮七娘隻是聽了幾句,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所有的意思,笑道:“好,那麼七娘就在這裏靜靜地待著。既然你不想讓七娘喝醉,七娘也不想讓陌玉喝醉。因為,七娘不想第二天拖著一個醉貓離開。”

蕭陌玉聽著此話,臉上的笑意更多了,道:“放心吧,我不會喝醉的,乖乖等我回來。”

阮七娘笑著點了點頭,瞧著兩個同樣溫潤又風度翩翩的男子離開了這間屋子,不禁歎息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默默地望著外麵的夜色發呆。

楚昀鴻和蕭陌玉並肩朝著花園的方向而行,這一路上都顯得極其安靜,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了一天,也該是到了安眠的時候,而府裏的那些下人們忙完了一天的繁瑣雜務,也漸漸躺在床上進入了夢鄉,如此夜深之時,若不靜下心來休眠,倒真是一件怪事。

然而,今晚發生的事情極不尋常,本該在此時安眠的楚昀鴻卻沒有半點困意,蕭陌玉也因為晚上要使用千古秘術的緣故時刻集中著自己的心神,此時雖然放鬆了些許,但那份本該有的睡意卻也因此漸漸消散,待在屋裏也是無趣,還不如一同坐在花園裏,賞美景,喝美酒,好好暢談一番,也不失為一種雅致的美感。

楚昀鴻想著這些,就不禁露出了笑容,蕭陌玉聽到了這聲笑意,轉過了頭看著他,道:“好端端的,怎麼笑起來了?可是覺得,像這般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這兩個人不好好地躺在床上安眠入夢,卻在這裏信步一走,喝酒打發無趣的時間,有些特別奇怪?”

楚昀鴻並沒有反駁他的話,相反竟覺得十分有理,點了點頭,道:“非但奇怪,簡直是奇怪至極。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重新看清了這個世間。對於你付出的代價,也許我根本就無法等價補償,而且我也無論如何都不曾想過和神靈做交易。莫非你之前所說的那個殺手組織蘭軒閣,實際上也就是做這種通靈的買賣?”

蕭陌玉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頭望了一眼夜空,道:“楚公子,你可知道多年以前有一個精通陰陽五行之術的家族?”

楚昀鴻聽他這聲問話,不禁思忖了一會兒,道:“好像有這麼一個家族,相傳他們行事極為詭異、神秘,不過很不巧的是,這個家族遇上了天災人禍,所有人都因此遭了殃,沒有一點生還的可能。”

蕭陌玉輕輕應了一聲,看著他,道:“那麼,楚公子可知這個家族姓什麼?”

楚昀鴻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也是聽父輩們這麼一時提起,才在心裏留下了些許記憶。具體的,我還真不知曉。陌公子,你為何要提起這個?”

蕭陌玉隻是淡淡地歎息了一聲,道:“楚公子,我不姓陌。陌玉雖然是我的名,但我的姓卻是蕭。蕭姓在我國可不多見,除了這個神秘的家族本姓為蕭,其他的恐怕就不再擁有這樣的姓吧。”

楚昀鴻不由覺得有些吃驚,道:“雖然我不太知曉這個家族的事情,卻也知道那次的天災人禍將這個家族的一切毀滅得幹幹淨淨。蕭公子忽然如此道出自己的身份,這著實讓人意外。”

蕭陌玉的臉上隻是慢慢露出了笑容,道:“沒什麼好意外的。適才我運用千古秘術的方法,便是蕭家所會的本領。這種異於常人的通靈之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辦到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學會的東西,必須隻有蕭家後人才可以和這些神靈們近距離接觸、叩拜,完成最終的改命之法。”

楚昀鴻聽了此話,內心的疑惑不禁更多了,道:“蕭公子將這些告訴昀鴻,為的是什麼?昀鴻並不明白。”

兩人這番閑聊著,步伐卻沒有停,從長廊裏走出,很快就到了楚家的花園,兩人也不多遲疑,便在石桌前相對而坐,楚昀鴻將手裏拎著的酒放在桌上,道:“怪我想得不周,沒有帶杯子來。”

蕭陌玉掀開了酒壇上的封泥,隻是聞著便是一陣心醉,道:“沒有杯子,其實更好。小杯喝著,雖然雅致,卻不痛快,還是大口大口地喝,才更帶勁。”

楚昀鴻的興致顯然也很高,聽他那麼說,不禁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酒,本該就是這麼喝的。”

他拿起了酒壇,便飲了一口,放下的那一刻卻顯得分外滿足,道:“痛快,真是痛快。”

他將酒壇遞給了蕭陌玉,蕭陌玉也絲毫不含糊,接過了酒壇,便飲了不少,放下的那一刻心裏也是十分愉悅,道:“是啊,這種感覺真是難得。徹底放開自己的心,而不拘泥於那些煩惱之中,這種感覺已經距離我太久太久,我都快忘了,那究竟是什麼了。”

楚昀鴻看著他如此愜意的神情,不禁笑道:“我也一樣,看來我們不做知己,都挺難。雖然我們身處不同的環境,做的事情也各不相同,但難得的是,今日所想卻出奇得相同。知己,該再飲了一回。”

蕭陌玉聽著這話,也不禁笑了起來,拿起手裏的酒壇,道:“是該好好地飲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