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七娘緩緩睜開了雙眼,對於昨夜發生的一切,既是朦朧的夢幻,也是難堪的回憶,原來和她夜夜歡樂的人竟不是她最為喜歡的宋玨,而是蕭陌離。
她想著那些夜裏的模糊記憶,便是一陣心痛,悲傷地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在一起,卻是慢慢流出了眼淚,她該如何麵對阿玨,如何麵對自己已是蕭陌離的事實。
坐在一側修整自己衣飾的蕭陌離聽到她的哭聲,來到了她的床榻前,瞧著她極為悲傷的模樣,俯下身抱住了她,輕聲說道:“七娘,你別哭了,哭得那麼傷心,我聽了也難受。”
阮七娘卻仍是在哭著,蕭陌離瞧著她的模樣,知道短時間內她也無法真的完成任務,畢竟她畢竟也需要一些時間來慢慢消化他對於她的熱情,還有自己已是她的事實,道:“七娘,這些日子,你就不必去完成任務了,留在蘭軒閣裏好好養著,等你什麼時候心情好了一點,你就和我說,我會挑一個比較簡單的任務給你。你畢竟是我的,我可不想讓你輕易受傷。”
曾幾何時,另一個人也是這麼對她說了這一句,“我可不想讓你輕易受傷”,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他說的時候,那種極為溫潤、極為柔情的模樣,而她也因此深深陷入了他的柔情。
她忘不了,也放不下,蕭陌離後來說了一些,她都記不得,也不想真的記得,她隻是穿起了衣服,簡單地梳理著自己的秀發,並不將之挽成一個發髻,而是垂在自己的身後,便徑直離開了房間。
很多人還是第一次瞧見如此隨意的阮七娘,往常的她縱然多麼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卻也會簡單地裝扮自己,可是如今的她卻是那麼無所顧忌,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改變了她的想法,選擇這樣地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阮七娘確實沒有多麼在意這些人的看法,她向來不是因為看別人的眼色而活,她一直都是為著一個理由,宋玨便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可是她卻錯誤地進入了一個誤區,她實在對不起宋玨,也對不起自己,但是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宋玨一麵,但是見到他該如何說,她卻是沒有多加思索,因為此刻她的心也很亂,因此她也隻有走一步算一步。
阮七娘並沒有任何遲疑就來到了宋玨的房門口,這一次她並沒有上前敲門,而是徑直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道:“阿玨,我是七娘,你在裏麵嗎?”
還是和之前的境況一樣,阮七娘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是她卻並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相反竟仍是站在那裏,隻因為她想起了昨日忽然出現的蕭陌離,蕭陌離不會沒有任何理由地麵對宋玨,而他也絕不可能是去和宋玨念舊、閑聊,而是為了他所謂的計謀,更何況他的計謀已成,她已經成為了他得到的獵物。
阮七娘想到這裏,便是止不住地心痛,道:“阿玨,就讓我看看你吧,可以嗎?我很難受,真的很難受,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她的眼淚慢慢滑落了下來,恰在此時,她聽到了一聲極為細微的咳嗽聲,她循著這個聲音果然瞧見了自己最心心念念的人,再也沒有所謂的顧忌,便想要上前抱著他,可是想到如今不堪的自己,卻是緩緩放下了手,拚命地搖了搖頭,轉過了頭,卻是不發一言地哭泣著。
宋玨躲在一側的角落裏,看著哭得那麼傷心的阮七娘,也想要將她攬入懷裏,可是想著如今的自己,也漸漸選擇了放棄,歎息了一聲,道:“七娘,你不該來到這裏的。”
現在的宋玨早已不是溫潤的公子模樣,而是一個極為頹廢的男子,頭發已完全變白,胡須也長了許多,滿是灰塵的衣服,旁邊都是各種各樣的酒瓶,還有些許未幹的血漬,而他的眼睛也沒有以前的那般光彩、有神色,而是灰蒙蒙的一片,他和蕭陌離的這一戰,他敗了,敗得十分慘烈,因此他也無法再麵對阮七娘。
宋玨瞧她沒有看他,以為他已經不想再見到自己,道:“七娘,你走吧,我不值得你喜歡,你若是真的跟了蕭陌離,我也並不怨你。畢竟我不能再給你什麼了,而他會讓你變得更好,至少你是他最為看重的美人,他不會讓你過得不快樂,我相信他是有這個能力的。”
阮七娘聽著這些卻是不禁笑了,笑得是那麼淒涼,淚水依舊還是在流著,但是她的心卻更痛,道:“阿玨,我真是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勸我。我愛的人從來都是你,難道你會不明白?若是在以前,我也絕對不屑於和蕭陌離來往,又何談現在的自己呢?我喜歡的人是你,不是他,從來都不是他。”
阮七娘轉過頭看著他,卻是越來越難過,道:“為什麼要放下我,就因為和蕭陌離的這一戰輸了?你輸了他,就要將我賠進去,這算什麼?阿玨,我在你的心裏究竟是什麼?我已經都知曉了,你的過去,你的計謀,你的所有一切。那日我在房門口不小心偷聽到了你和周大夫的談話,本來我是想要和你說的,可是想到你的顧慮,還有你如此隱瞞我,我便將這些都咽進了肚子裏,我隻想等你開口。可是,我卻等不到,遲遲都等不到。你不肯對我說,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涉險,可是我都不怕。然而,你卻一次又一次地放開我,為什麼呢?”
宋玨聽著這些,也極為心痛,道:“七娘,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很好,你也能明白,我為何要那麼想將蕭陌離除去的心思。如今的我根本無法對付他,連我自己都保不住,這樣的我,不值得你愛。因為,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又憑什麼值得你如此喜歡,如此為我付出一切呢?”
阮七娘瞧著他的容顏,卻是上前抱住了他,道:“阿玨,你值得的,隻因為是你,便是值得。沒有什麼理由,我愛的從來都是你。可是,就連此刻的自己,也覺得說這一切都是勉強,因為我已經……”
她似是有些無力,也有些疲倦,道:“阿玨,不管我做什麼,我都是愛你的,心不會變,永遠都不會變的。”
她鬆開了他的懷抱,站起了身,道:“阿玨,你這般放棄自己,是因為你敗了。其實,你並沒有敗,將你一手培養成至今的周大夫還在你的身邊,而深深愛著你的七娘也在這裏不曾離開。你比蕭陌離擁有得更多,也值得七娘付出一切。阿玨,我走了,若你真的放棄了我,我也不會再執意地拉著你的手,既然你的心都不再給我,那麼我留你又有什麼用呢?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和你說清楚,不管未來會發生如何變化,我都不會選擇蕭陌離。因為,他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我不會愛上他的,永遠都不會有這一天的。”
阮七娘的臉上寫滿了疲憊,用手擦拭去了臉上的淚水,徑直走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朝前緩緩走著,卻是越來越感傷,她隻好對自己說道:“別去想了,沒有事的,他不要了你,你也不要沮喪。看開點,你要為自己而活。”
然而,說是那麼說,心卻不是那麼做的,還是很痛、很痛,蔓延至了身上的每一處脈絡,阮七娘隻有選擇沉默,而就在這時,蕭陌離出現在了她的麵前,他看著她神情之中的惆悵,道:“七娘,見過阿玨了?”
阮七娘輕輕應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閣主的計謀果然很成功,讓如此溫潤的他變成如今的這般模樣,讓我也變得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一箭雙雕,閣主果然夠厲害。”
蕭陌離卻是不願意聽到她那麼說,上前一步抓著她的手,道:“七娘,你難道還看不出,我對你的心意嗎?難道,你真的要和我作對?”
阮七娘抽出了自己的手,語氣顯得極為淡漠,道:“我的心意已決,不管是他,還是你,都無法改變。我不會委曲求全地跟著你,一時沉迷是我的不對,但是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就不會再犯。閣主,也請你好好記住,我不會和你在一起,永遠都沒有這個可能。”
蕭陌離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卻是漸漸放下了,看著她,道;“看起來,你這一次是下了足夠的決心,你真的不肯?”
阮七娘說得堅決,眼神之中也是極為堅定,道:“閣主,我還是去完成自己的任務吧,江北楚家,明日一早我便會出發。”
蕭陌離瞧著她如此態度,也不再過多地固執下去,道:“好吧,就依你的意思去辦。不過,若是你能活著回來,那當然是最好。若是你不能,我或許也不會難過的。你既然不願跟著我,我也沒有這個必要去那麼地牽掛你。”
阮七娘明白他會那麼做,他也是一個會為著所謂的大局而放棄自己的一些想法,他到底還是喜歡自己手上的權利,道:“好,既然如此,閣主,那麼七娘便先離開了。”
蕭陌離也不再多加逗留,轉過身徑直而行,道:“隨便你吧,七娘,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宋玨已是一枚棄子了。你若是執意跟著他,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自己想吧。”
阮七娘卻是沒有再多想下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內,開始了一番休眠,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人在深夜裏擾她休息,也不會有誰再刻意地扮成另一個人,她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隻有好的體力和精神,才可以好好麵對明日的任務,江北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