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瀾忽然發現在拋開成見之後,她實在是個很有趣的小家夥,無關乎“阮汐靈”,也無關乎元香,就是單純的她很有趣。
阮汐靈齜牙咧嘴表示自己的不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忽然假笑一聲,“我就怕學生比師父厲害,問一答三,到時落了某人的臉麵!”
對溫清瀾的醫術,她從不置疑,隻是同為醫者,她也有爭強好勝之心。
別看她隻能煉製淨靈級的丹藥,可治病用藥的手段絕不比他差。
溫清瀾笑的雲淡風輕,“如此正好,正所謂青出於藍而盛於藍,你若真強過我,身為你授業的老師,我也與有榮焉。”
一句話塞的阮汐靈張口結舌,凶神惡煞的狠瞪了他一眼,“別指望我會把你當成師父一樣尊敬,說不定哪日我就欺師滅祖,把你踩到地底下去。”
論磨嘴皮子,除了風翳她就沒服過誰,怎麼今天竟然落了下風?她萬分的不服氣。
溫清瀾發現其實她挺好對付的,別看牙尖嘴利的,有時候你和她不講理,她也抓狂。
微微一笑道:“歡迎之至,反正我也沒打算做你的師父。”
曾經他對元香有愛慕之情,可一直到她死,他的情誼都沒說出口,默默的痛苦了千年。
如今她轉世歸來,他倒覺得兩人的距離拉近了。
她不像元香那樣高潔無華,優雅嫻靜,甚至有些無賴,偏偏是這樣的性子更有煙火氣一些,讓人沒那麼難以靠近。
這一戰,阮汐靈落敗了,氣的心突突亂跳,撂下一句狠話:“有你後悔的一天!”
說完,她便不再理會他了,身姿輕靈的摘采起草藥來,改偷為拿,直接化身為強盜。
也不知是出於報複心理,還是氣憤難平,所過之處,但凡是成熟的藥草,她一株不漏的都給摘了,看的溫清瀾一陣風中淩亂。
腳步一動跟在她身後,無奈的道:“你自己采這麼多也不嫌累?真若要,回頭我讓丹院的弟子采摘好了,給你送過去。”
說著,他強行扣住少女的手腕,阻止她這麼瘋狂的采摘,眸中劃過一抹心疼。
當然,他心疼的不是草藥,而是受苦受累的某個小女人。
阮汐靈剛剛擦的半幹淨的小手再次沾滿了泥土,額角上那幾點髒汙還在,發絲與汗水交融到一起,淩亂的黏在頰邊,泛起一絲清苦,卻別添一股風采。
溫清瀾看著看著就入了迷,嘴角咧開個大大的弧度,“怎麼像個孩子一樣?”
取出一方汗巾遞過給她,“擦擦汗。”
阮汐靈不領情的拍開他的手,“你才是小孩子呢!”
提步奔到小溪邊,簡單的淨了下手,看著水中的倒影,把額上的泥也給洗淨了,就著清澈的溪水又洗了洗臉,這才回轉過身。
“溫清瀾,我說的話你可以不信,但你能不能正常點?你這樣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她冷著臉龐說。
從小到大,對她能用溫柔來形容的,也就隻有風翳了,可他也沒像麵前這位一樣,把她當成孩子一樣嬌慣。
也不是她不識好歹,實在是她心虛,生命中不敢承受之重。
“對你好也不行嗎?”溫清瀾麵現苦澀,手上還拿著那方汗巾。
他所求不多,隻要看到她安好就夠了,難道這點小小的心願,她都吝嗇給他嗎?
男人寂寥的眼神看在阮汐靈眼裏,讓她心中頗不是滋味,苦口婆心的說:“不是不行!你要是隻把我當成我,咱倆拜把子都行。可你把我當成你前世的暗戀對象,恕我承受不起。”
她真不知道這陰差陽錯抹掉的記憶到底是對還是錯,無端招上他這麼一塊狗皮膏藥,真讓她不勝其擾。
這是第一次,阮汐靈願意用正常的態度麵對溫清瀾,馬上撥起了他的心弦,溫和的俊臉上漾起心花怒放的笑意。
“如果我隻把你當成你呢?你可願與我重新來過?”他興奮以極的抓住她的雙手,眼神中掩飾不住的激動。
從前,元香與他總是若即若離,總是在他以為自己有希望的時候,她飄然而去,又在他決心要忘記她的時候闖入他的生命。
於她而言,他甚至連個知心朋友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她傷心難過時能夠依靠的一個肩膀,等她複原了,就又飛上長空,與他沒有任何牽連。
可她失去了記憶,卻再一次燃起他心底最火熱的渴望,或許這一次,他也是有機會的。
阮汐靈感覺頭頂飛過成群結隊的烏鴉,迅速抽回雙手背在身後,神色微惱的道:“溫清瀾,你和元香沒有開始,和我更沒有開始!又何來的重新?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她心累的不要不要的,還好這隻是溫清瀾一個,如果虞鳴隱再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
碰到這種棘手的事情,她忍不住開始腹誹風翳了,就算他看重虞鳴隱,也不能隱瞞真相啊,這不是把她陷入兩難的境地嗎?
遠在千裏之外的風翳無端的打了兩個噴嚏,把正圍在一起商量軍機要務的幾員大將給嚇了一跳。
他們主子何時這麼人性化了?竟然會像個凡人一樣打噴嚏?
那邊如何且不說,單說糾纏在一起的溫清瀾和阮汐靈。
“是因為風翳嗎?還是因為當初我算計過你?”溫清瀾神色黯然的問。
他還是晚了一步嗎?
還是說當初他的小人行徑讓她懷恨在心,所以再次將他拒絕在心門之外?
阮汐靈已經快被他給折磨瘋了,無力的仰望蒼天,“不是風翳,也不是你當初的做法,而是我們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永遠沒有相交的可能!”
想了想,她語重心長的說:“我不喜歡優柔寡斷的人,更不喜歡沒有原則的人,而你——恰巧兩條都占了!”
對他,說實話,從他之前對自己做的種種,以她小氣記仇的性格,現在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她已經覺得是個奇跡了。
還想讓她對他生出好感,那純屬扯淡。
但是,他終究沒造成什麼惡劣後果,而且也算是有苦衷,所以,她選擇不記恨,但也僅此而已。
一個人,要是連這點血性都沒有,那就是個傻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