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溫清瀾臉上迸出一抹為難,不過很快又消失了,輕點頭道:“好!多謝神王!”
目的已經達成,他也沒有理由再呆下去,拉住“阮汐靈”匆匆告辭。
到得門口,他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屋內那個已然轉身背對向自己的少女,眼神極為複雜。
如果她不是靈兒的天魂,又或者說她與阮家從無任何交集,也許他們的關係不會像今日這般劍拔弩張,說不定還會成為忘年之交。
她性格大方,思想獨立,處事果斷,又極為聰明,雖然有時說話做事飛揚跋扈,可非但不招他討厭,他還很欣賞。
她與以前他認識的女子都不同,整個人就像一團烈火,能迅速感染周圍的人,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和她一起綻放。
一路上,他都沉默著,周身彌漫著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氣息,有懊惱,有憂鬱,有煩躁,有輕鬆,甚至不經意間會流露出一抹向往。
跟在他身旁的少女好奇的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嬌軟的問:“師父,你想什麼呢?”
女孩麋鹿一般的大眼躍入眼簾,讓溫清瀾心頭一驚,他竟然忽略了她這麼久!
腳步放慢,他憐寵的揉了揉她的頭說:“師父在想,你什麼時候能長大,能像她一樣活力四射,光彩動人,不用活的這麼辛苦。”
腦海中又淡出阮汐靈那張明媚的笑臉,與印象中的那個也曾耀眼的女子重合在一起,讓他陡然一驚,迅速斂了心神,有些狼狽的大口喘著粗氣。
他…他怎麼會將兩個完全不相幹的人扯到一起?
曾經那個光芒萬丈的女子早已成了一抷黃土,而且置她於死地,讓她魂飛魄散的劇毒是他親手所製,連她輪回的路都給堵死了。
男人腦門上沁出細密的汗珠,突然捂著胸口直不起腰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表情猙獰可怖。
“師…師父…你怎麼了?”一身淺綠色衫襖的少女見他痛苦的彎著腰,不知所措的問。
緩了不知道多久,溫清瀾才強提一口氣站直了,神色痛苦的說:“師父沒事,就是想起以前做的一件錯事,很後悔!”
如果時光能回溯,就算逆盡蒼生,他也絕對不會再傷她分毫。
可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他隻能將痛苦自責埋在心底,永生永世都不能超脫。
“阮汐靈”轉了轉水眸,顫顫的伸出一雙小手扶住他,稚嫩的說:“那師父就不要想了,靈兒不想看你這麼痛苦。”
女子天真的話語縈繞在耳邊,卻並未給溫清瀾什麼安慰,苦笑著說:“有時覺得你這樣也挺好的,什麼煩惱都沒有,每天都活的那麼單純!”
他的話“阮汐靈”理解不了,隻是愛嬌的搖了搖他的手臂,撒嬌的說:“靈兒困了,想回家,師父,我們快走吧。”
溫清瀾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直直的望進她的眼裏,女孩的眸子清澈見底,有著與世隔絕般的純淨,卻絲毫勾不起他對往事的追憶。
阮振業看著床上已然睡去的孫女,皺紋橫生的臉上漫出一抹喜色,眼睛閃亮的看向溫清瀾問:“冕王果真答應了?”
溫清瀾神思有些恍惚,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嗯。本君的心思沒有白費,阮汐靈果然對靈兒心存不忍。隻要日後接觸的時間長了,她會放下防備的。”
阮振業火熱的眼神透著瘋狂,聞言樂不可支的拍手叫好,“這樣就太好了,一旦抓住她和靈兒獨處的機會,我們就可以一舉抽出她的天魂。”
說到這,他好像已經看到了結果一般,興奮不已的幻想:“到時靈兒能繼承她的一切,包括往生蓮!我阮家後繼有人了!”
聽到他揚高的聲音,溫清瀾總算拉回了神智,看著他癲狂的表情一皺眉。
“先別高興的太早!”他心情沉落低穀的開口,“而今她是不是那抹天魂還不確定!”
“是,一定是!”阮振業精神煥發,就連臉上的皺紋好像都減少了兩道,不容置疑的說著。
溫清瀾眉頭擰的更深了,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問:“就算她真是靈兒的天魂,可你利用她的善心算計她,就不會感覺愧疚?”
阮振業輕捋著胡子,誌得意滿的說:“這有什麼可愧疚的?她搶了靈兒十八年的風頭,這是她欠靈兒的,現在也該是回報的時候了。”
“你要知道,她未受過阮家一粒米一滴水,全憑著自己才有今日的成就!”溫清瀾不知為何,竟然十分反感他此時理所當然的表情。
他是不是又錯了?
阮振業不以為然,冷哼了一聲道:“那又如何?終歸是她偷了靈兒的一切!如果不是天魂不歸,也許現在風光無兩的就是我靈兒!”
一想到自己的孫女能叱吒風雲,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全無了往日的閑淡。
看到這一幕,溫清瀾心底一片寒涼。
到底是誰給他的底氣,讓他能厚顏無恥的說出這番話?就連他都不得不佩服阮汐靈的博學廣聞,就算隻是一道天魂,可他敢說靈兒天魂歸位,就會有那樣的成就嗎?
“阮振業,你太讓本君失望了!”他淡淡的開口,看著床上安睡的少女,心如止水一般,再無了往日的心疼。
疼她的人已經很多了,整個阮家把她當公主一樣寵著愛著,不缺他一個,可…
這句話總算勾起了阮振業的神智,忙退後了兩步,眼神輕閃的道:“前輩勿惱,小輩隻是心疼靈兒而已,並無惡意。”
溫清瀾直直的望進他的眼裏,神色冷然的道:“靈兒是可憐,可她又有什麼錯?”
阮振業微感茫然,卻振振有詞的說,“可她是靈兒的天魂,前輩不覺得她欠靈兒很多嗎?她錯就錯在不該占了我阮家嫡女的天魂,讓她癡傻多年!她原該如刑水夢一般光芒四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終日纏綿病榻!”
溫清瀾忽然開始為阮汐靈擔憂起來,有這麼一個已然瘋狂的祖父,隻怕日後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容色淡淡的道:“本君寧願靈兒單純如稚子,也不想她成長為滿腹陰謀算計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