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話原本並無什麼不對,不過聽在虞謹的耳朵裏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時虞鳴隱動了雷霆大怒,他若不設法將禍水東引,肯定要燒到自身。
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抬起頭來悲悲切切的道:“老祖宗,孫兒並非針對冕王,而是事出有因。”
不待虞鳴隱答話,他便將阮家生下雙胞胎惡意隱瞞,這才致使乾元國運衰落的事情添枝加葉的講了出來。
這個該死的孽畜,竟敢藐視皇權,當著群臣的麵辱罵他,這口氣,他怎麼都要出了。
阮家這個禍害更是不能留了,不忠於君主的臣子要來何用?必要斬草除根方能永除後患。
正好,也能將天王的怒火轉嫁出去,一石三鳥,豈不美哉?
想法是很好的,可阮汐靈怎麼可能任他一麵之辭將阮家給一網打盡?
他話音方落,不待阮振業解釋已經奪過了話語權:“狗屁!你哪隻耳朵聽見阮家主說是雙生子了?阮家兩個媳婦一天產子不行嗎?”
嘴張開沒來得及闔上的阮振業恍然明白過來,她把自己從阮家摘出去,是在變相的保護阮家。
想通之後,他又是激動又是暖心,這孩子真是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阮家有這樣的後輩,即便此生都不能認祖歸宗,也是驕傲。
在聽到雙生子的刹那,虞鳴隱就陷入了恍惚,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沉痛與懷念,遲遲沒有說話。
坐在左上首的風翳若有所思的看向已經開始神遊的他,最終心底喟歎了一聲收回目光,饒有興致的聽著皇帝與“愛寵”爭辯。
跪在地上的虞謹怎麼感覺怎麼別扭。
他堂堂乾元王朝的一國之主要跪在地上,而一隻名不見經傳的畜生卻高坐在金鑾殿上對他橫加指責,哪有這樣的道理。
心中一時氣憤,他無視了虞鳴隱的命令再次站了起來,陰沉沉的道:“阮家嫡係後輩隻有阮贏一個男丁,他也隻娶了一房妻子,何來的兩個媳婦?”
阮汐靈不以為意的輕笑道:“你難道沒聽說過通房丫頭嗎?”
想出這個借口還得多虧了叫翠兒的那個丫鬟,要不是有她的提醒,她還要編造其它借口。
風翳幾不可見的輕點了點頭,這個說法是最圓滿的。
按乾元律例,通房丫頭是不記錄在冊的,生下的孩子大多也是過給不曾生養的妻妾撫養,極少一部分會養在通房身邊繼續做奴。
阮贏確實隻有一房正妻,所以要是過繼就成了嫡女,而這些閨房之事又最是無跡可查,故而如此解釋最為得當。
虞謹被她的伶牙俐齒氣得豹眼圓睜,冷笑兩聲道:“你既與阮家沒有關係,那你為何這般維護阮家?”
怎麼說他也是一代帝王,不可能一點頭腦都沒有。
所以阮汐靈幾番維護馬上讓他找到了突破口,緊迫逼問。
“就憑公道二字!”阮汐靈不慌不忙的沉喝。
他有此一問早在她的預料之中,換成是她也一樣會抓這個把柄,自然想好了說辭。
伸手指向跪了一地的文武,她憤聲怒斥:“這群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皆說本姑娘是妖孽畜生。唯阮家主剛正不阿,力陳事實。投桃報李,我還阮家一個公道不對嗎?”
和她逞口舌之快?嗬嗬,他還嫩了點!
“是不是阮家的人,滴血驗親就可明了。妖女,你敢不敢驗血?”虞謹心裏堵著一口氣,說什麼都要將她給就地正法。
如果證實她與阮家有血親,那她剛剛矢口否認就是欺君,按罪當誅九族。
如果她不是,那她的身份就更值得商榷了。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
總之,她必死無疑!
阮汐靈雲淡風輕的淡笑道:“我是誰,你的老祖宗不是很清楚?用得著多此一舉?”
血,她是堅決不會驗的,因為根本不準確,另外她也不想節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虞謹很快將視線轉向還在神遊的虞鳴隱,見他半絲反應都沒有,頓時有了底氣,“你算什麼東西,老祖會認識你這妖孽?我看你分明是心虛!”
他咄咄逼人,認定了她就是阮家的雙生子之一,勢必要將她和阮家給一網打盡。
順著他的視線,阮汐靈也看向了虞鳴隱,見他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邪氣的一齜牙。
“喂,還沒回憶完?辦正事了!”她不客氣的低喊。
聲音又冷又脆,終於拉回了虞鳴隱的神智,眼神很迷惑。
剛剛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之中,根本沒注意到兩人說了什麼,疑惑的問:“你說什麼?”
這種時候都能神遊!
阮汐靈臉上掛上一個大寫的服,猛翻了兩下白眼道:“你重重重…孫子問我是誰,你來給他解釋吧!”
她一連吐出一大串的重字,十分貼切的給老皇帝一個定位——比孫子還孫子。
她不怕他把她給賣了,畢竟她現在可是風翳麵前的紅人,他還不會為了點小事,去得罪那尊大神。
原本她最不屑的就是依仗旁人,可現在她能力一般,水平有限,隻能互相牽製用來自保。
“你不就是翳的靈寵?有什麼可問的?”虞鳴隱不耐反問。
其實他也沒看出來她的真身到底是什麼。
坊間都傳聞她是阮家廢物的元嬰出竅,可他在她的身上聞到了往生蓮的氣息,所以也不確定她到底是人還是植寵。
不過他更偏向於後者,因為真正的阮汐靈他見過,確實沒有靈根,更不要說掩藏風華故意為之了。
他說完,阮汐靈才將視線重新轉向虞謹,輕笑道:“聽到了?你難道連自己的老祖宗都不相信?”
虞謹的臉比吃了隻蒼蠅還要難看,一雙肉乎乎的拳頭握緊了,咬著牙狠瞪了她一眼。
“陛下、天王殿下,小臣可以證明,她就是阮家的雙生子之一!”一道酥媚入骨的嗓音從殿外傳來。
沒一會,一道玲瓏有致的身影嫋嫋婷婷的出現在大殿門口,一襲粉裳透著水靈。
女人頭上紮著內閣掌事的紅錦飄綾,髻上簪著兩枝象征身份的精美珠釵,一舉手一投足盡顯風流韻味。
來人正是現如今在丹藥院混得風生水起的刑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