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無意識的夢話,讓風翳整個人僵在當場,探出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未曾落下。
阮汐靈也是臉色一變,淡淡的問:“他知道你的身份?”
如果真是如此,隻怕就不妙了,這就相當於在自己身邊安了一顆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響了。
“他隻是猜測!”風翳一揮手,打斷她的想法,“確定我身份的,唯你一個!”
就連虞鳴隱也隻是猜測而已,更何況刑昭霆。
阮汐靈放下心來,笑眯眯的撥開刑昭霆四處亂抓的手,指尖一點,讓他進入了深睡眠。
男人擰著劍眉疲憊的歪過頭去,睡得酣然,隻是嘴角不時動一動,似乎在說著什麼話。
少女扭回頭看向麵色難看到極點的男人,低笑:“先別急著判斷!眼睛看到的和耳朵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下一刻,飛身跳到風翳的肩膀上,頭歪在他的脖子上,耍賴道:“我渴了,帶我去喝水。”
即便風翳有掐死刑昭霆的衝動還是壓了下來,坐到花桌之前,倒了一杯水,仔細的吹溫了,遞到她的嘴邊:“慢點,燙!”
阮汐靈就著杯口啜飲了幾口,這才語重心長的說:“你為什麼不想想,他是不是為你狡辯?”
“狡辯?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冕王臉色陰沉的可怕。
難道他是神魔同體就該死嗎?
之前她不是說神魔都一樣嗎?可見人心多變!
阮汐靈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無語的道:“我且問你,你是不是神魔同體?既然已成事實,他能在懷疑你身份的同時,為你狡辯已經難能可貴,你還想怎樣?”
緩了口氣,她又繼續道:“在他的心裏覺得你是被人冤枉了,有這樣的狡辯再正常不過!”
對於這點,她相對還是比較公正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世人不容?”風翳麵色陰寒的問。
徒弟的看法他都不曾如此看重,可是,她——不行!
窗外的冷風更重了幾分,凍得阮汐靈一陣哆嗦。
風翳看到如此情形,微頓了下,反手將她收進掌心,眼神卻是不容置疑的探問。
“我們現在是榮辱一體,你要世人不容,那依附你存在的我又算什麼?”阮汐靈蹲坐在他的掌心,抬眼看向他。
她不是博愛的神,但凡是人,都會有私心,她也一樣。
就算她不為他考慮,也得為自己考慮。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個道理她懂!
更何況,她本性便是如此,是是非非心中自有論斷。
這話是真的,風翳點了點頭,壓下心底的疑問,靜靜等著她繼續說。
停頓片刻,等他消化完了,阮汐靈才又接口道:“就算不容於世又如何,隻要仰無愧於天,俯無怍於地,就是正義之神,總會有人欣賞你!”
別人她不敢說,至少她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兩人相處的不多,可經過幾次事情之後,她對他還是比較欣賞的。
因為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一些形似之處,比如說極度護短,比如說恩怨分明,比如說賞罰有度…
風翳挑了挑眉,對她的答複相當滿意,手掌微微收攏,抿著嘴角卻難掩笑意。
清了清喉嚨,傲驕的道:“算你識相!”
盡管語氣極為不屑,可內心的喜悅卻怎麼都控製不住,以至於整張臉都微微扭曲。
看著他極力忍笑卻又要端著架子保持高冷的形象,阮汐靈哭笑不得。
精靈一般的大眼睛透出點點笑紋,好看的唇角輕輕翹起,“敢不識相嗎?你現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耳珠,言歸正傳道:“他是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別再給他喂進補的靈丹妙藥。”
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她就發現了,不過當初有私心,所以沒提醒他。
現在既然兵合一處,將打一家,自然不能再藏著掖著,那是資源的浪費。
“原因?”風翳對醫術不甚了解,頗為好奇的問。
阮汐靈勾唇一笑,淡淡的道:“此消彼漲的道理你該懂。他現在魔氣衝天,進補的丹藥隻會被吞噬,補得越多,魔氣越強。一旦形成衝體之勢,就救不回來了!”
刑昭霆不像他,是先天神魔同體,一旦魔氣衝體,要麼性情大變,嗜血殘暴,要麼被反噬,暴體而亡。
以他現在的修為,暴體的可能性更高。
風翳點了點頭,了然的道:“本王會吩咐人盯著。你確定他現在不需要治療?”
眼見著刑昭霆如個活死人一般,他還是有些擔憂。
阮汐靈淡漠一笑,事不關己的道:“你不覺得他現在躺在這兒才是最好的?他要…”
他現在躺在這,尚不會有威脅,可醒過來就未必了。
就算風翳權勢滔天,又能保他幾時?
正說話的功夫,一道快如閃電般的黝黑影子閃過,揚手間一把白色粉沫撲散開來,頓時整個房間彌漫出一陣異香。
阮汐靈迅速捂住口鼻,大叫一聲:“抓住他!”
反手抄起桌案上的銀針盒子,聚力一揮,數十枚銀針飛出,瞬間封住刑昭霆各處大穴。
同時閉氣凝神,厲喝道:“葬月,進來替換你主子。”
這是九香迷魂散,吸入一點便會人事不醒,剛剛幸好她反應及時,閉住了氣息,否則現在已經跪了。
床上的刑昭霆猛然睜開雙眼,一雙眸子鮮紅如血,連瞳孔都看不見,陰狠的盯著她,嘴裏發出一陣“哧哧”的示威聲。
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阮汐靈已經騰身而起,手捏降魔金剛法印,一個劍指已經點在他的額心。
低喃道:“天地玄黃,日月盈昃,唇宿列張,造次弗離,赦!”
一邊念叨,手上一邊打著繁複的手印,汗滴逼仄而下,俏臉一片雪白。
刑昭霆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如僵屍一般直挺挺的平伸著雙臂,一雙眼睛淬毒一般緊盯著她。
兩人之間相隔不過幾步遠,而這段距離還在一點點縮短,阮汐靈如泰山壓頂一般身形微彎。
蒼白的小臉汗如雨下,變幻了一個手印,再次厲喝道:“天諸五行,地法五鬼,雪山童子諸邪佞,去!”
隨著法訣,一道雪影疾閃而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刑昭霆的印堂。
這一下,刑昭霆仿佛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僵直的兩條手臂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捏向了阮汐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