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珂也說不清為什麼自己這麼的想要離開這裏,直覺告訴她,如果繼續留在這裏,就一定會發生什麼讓她後悔的事情,莫青珂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想離開這個童烈少爺。身後那兩個孟猴兒安排的隨從上前打算扶著莫青珂,莫青珂擺擺手徑自走到劉綾公主的麵前拱手道:“公主殿下,在下有些力竭,先行離去了,望下次再見。”
“哎——”眼看著莫青珂要走,烈兒急中生智,竟然喊出一句,“難道你這樣就要認輸了?要不我們再比比別的?”
這句話一出,首先便是童彙傻了眼。一次也就罷了,可以當成烈兒這家夥心血來潮,可是第二次的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畢竟是在人家商皇的地盤,烈兒總不能太過無禮。童彙剛想上前攔住烈兒,卻沒想劉綾公主竟然也跟著點了頭。
“珂少不是還要去見我父皇嗎?不如請珂少和童烈少爺都去我的宮殿中歇息片刻,再比試別的就權當是消遣,等我父皇議事結束,也好去談你們的事情,這樣可好?”世人都說劉綾公主巧舌如簧,隻不過三言兩語,便解了童烈少爺的圍,還能勸服莫青珂多留一段時間,當真是個聰明的女子。
莫青珂聞言有些無奈。這劉綾公主對自己的好感到底是哪裏來的,像她這樣聰慧的女子,不應該會僅憑一個人在旁人口中傳誦的名聲便會輕易對一個人產生好感的。兩人隻不過剛剛見麵,她便一再邀請挽留,實在是讓人盛情難卻。莫青珂心中暗自思忖,還好自己也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子遇到這樣的陣仗,估計會很快便沉醉在美人柔情中。
莫青珂於是點頭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五國宮廷的後宮,隻有商宮的後宮可以準許男子隨意出入後宮公主妃子們的宮殿。劉綾公主的寢宮很漂亮,像極了劉綾的風格,尊貴、華麗,雖然不是清致淡雅的格調,卻是平常人家萬萬無法企及的富貴之景。
整個宮殿裏的亭台房屋都刷著一層亮麗的金粉,屋簷下掛著的小鈴鐺,竟然都是由純金打造而成。這樣的情形讓見慣了各種富貴場景的莫青珂和童烈都不由得有些震驚。難怪人家都說,商宮中的一座小小的宮殿就抵得上別國的一座城池。
劉綾貼心的安排兩間房間供莫青珂和烈兒休息。不過是宮殿一隅的小廂房,卻也可以華麗到如此地步。莫青珂進屋便盤腿坐在了床上。法力的恢複不是一個快速的事情,若是打破黑暗空間的匕首在她身上的話,她的選擇必定是立刻進入空間中,可惜匕首還在白婷的手上。
“少主,我們……”跟著莫青珂的兩個桃花使者有些緊張的開口,不知是該留在屋內還是去外麵守候。
莫青珂抬眼看他們,依然是溫潤的笑了:“你們就在屋裏隨意休息吧,不用在意我。”
那邊房間裏的氣氛就沒有這麼的平和寧靜了。烈兒進門便翻倒在床上,童彙合上門,向來都不避嫌的伸腳把烈兒往裏麵踢了幾下,也躺上去。
“哎,你是怎麼了,今天居然這麼衝動?難道,你真的看上那個劉綾公主了?”
“放屁,”烈兒雙手枕在腦後,剛剛比試完之後身體都空乏無力,可是他卻沒有困意,他直愣愣的睜著眼,眼前卻浮現出莫青珂淺笑的唇形,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情緒蔓延,“喂,阿彙,你覺得那個珂少是個什麼樣的人?”
“翩翩君子一個,活的太認真太嚴肅,這種人最沒意思了,什麼都要講究,整天把自己打扮的人五人六的,想想就累得慌。”童彙倒是對這位大名鼎鼎的桃花塢少主很不以為然。
烈兒聞言便笑了。
“我倒覺得那個珂少很有意思。”烈兒也不多說,淺淺淡淡的一句帶過去,轉瞬間便閉上了雙眼,安靜的呼吸聲綿長悠然,身邊童彙聽得這聲音,便不再言語,也靜靜的躺著。
也許是為了應和烈兒說的,劉綾公主派了下人過來詢問莫青珂是否願意與童烈少爺比一比琴棋書畫。莫青珂自知無法閃躲,身體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便也不做推辭。原本嘛,身為桃花塢的少主,在那樣詩情畫意的地方長大,又怎麼能沒有耳濡目染一些文雅的本領,對於琴棋書畫的比試,莫青珂的自信倒是很有信心。
相比莫青珂的從容,烈兒這邊的表現亦是灑脫。烈兒完全沒有提出異議,不僅如此,烈兒還親自陪著劉綾公主去挑選樂器,言辭之間溫柔懇切,在劉綾公主心中更添了一層羞赧。
比試,便是在公主寢宮的門口舉行。
莫青珂來到前院的時候,烈兒早已翹首以盼了。一個侍衛出來宣布了劉綾公主定下的比試內容:兩人任選一種樂器,分別演奏一首曲子,在對方演奏的時候,另一人便提筆作畫題詩,但是不許寫上自己的名字。劉綾公主不出麵,等到兩人的畫作都送進寢宮內之後,由劉綾公主選擇一位進入內室與劉綾公主對弈,若是對弈勝了,便是比試勝出,若是對弈輸了,那便是對方勝出。
這樣的比試規則,幾乎是不公平。童烈和莫青珂幾乎同時皺起了眉頭。劉綾公主沒有明說到底是會選擇優秀的一位進去對弈,還是選擇較差的一位進去對弈,若是選了較差的一位,他正好擅長棋藝,那豈不是很不公平?
然而,兩個人卻都沒有提出異議。原本嘛,這樣的比試,也就是用來消耗時間,兩個人都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至少莫青珂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至於烈兒,此時烈兒的心思完全放在莫青珂的身上,對於比試的規則,也不甚在意。他最在意的是,對麵這個麵目清秀的溫潤男子,在微微的皺眉之後,又淡淡的鬆了下來,若無其事。
莫青珂當然注意到了烈兒的目光。烈兒的性格向來直接,想看便看,竟一點掩飾都沒有。莫青珂被盯得有些惱怒,低聲咳了兩聲,緩步走到放著樂器的架子前麵,那裏放著這座宮殿裏麵所有的貴重樂器。莫青珂細細想了想,選了一把木質泛紅的古樸古琴抱在懷裏,跟在她身後過去的烈兒輕輕的在心裏發出一聲輕歎,原本那把古琴,也是他看上的。烈兒什麼樂器都不會,隻是由於唐國謙王李謙的原因,對古琴還比較熟悉,這個珂少竟然直接將自己看中的古琴搬了去。
烈兒苦惱的撓撓頭,便隨意在架子旁邊拿了一支淺白玉簫。烈兒刻意謙讓,莫青珂實在是有些惱了烈兒的目光,便也不再言語,直接找了地方盤腿坐下。也不知商皇到底找了什麼辦法,這樣寒冷的冬季,宮殿中竟然如同初夏般生著小葉嫩綠的垂柳,莫青珂便是坐在這株垂柳下麵,淡淡的氣氛趁著她沉靜的麵容,畫麵美好。烈兒忽然靈感乍現,提筆便畫。
“楊柳鬱氤氳,金堤總翠忿。庭前花類雪,樓際葉如雲。列宿分龍影,芳池寫鳳文。短蕭何以奏,攀折為思君。”
烈兒畢竟是長房少爺,該會的一些書畫還是會的,隻是烈兒性子急,並不喜歡這些書書畫畫,這一次,竟是有感而發,畫麵上的人和景,都別樣的靈動迷人。童彙湊上前去,原本看到烈兒一下一下看著莫青珂的動作,還以為他畫的便是莫青珂,卻沒想到,烈兒看的,卻是那株垂柳。
一位女子巧笑嫣然,身上的鵝黃衣裙飄翩飛舞,手中握著一支折柳,遠遠地歪著腦袋,幾分俏皮,幾分可愛。這樣美麗的女子,童彙竟然看呆了。
莫青珂的琴曲平緩悠揚,就像她的人一樣,波瀾不驚。從開頭到結束,沒有高潮迭起,卻處處都似高潮一樣精彩。餘音不絕,莫青珂伸手按在弦上,斷了古琴的回響。再抬頭,便是朝著烈兒的方向:“下麵便讓在下欣賞童烈少爺的簫聲吧。”
烈兒有些尷尬的拿著玉簫向前走了兩步。這玉簫他確實不會,烈兒不是天才,至少在音樂上不是。不過烈兒倒沒有緊張,他瀟灑的笑了:“珂少見諒,在下完全不通樂曲,拿了這支玉簫也隻是做個樣子,在下若是吹得不好影響了珂少作畫題詩的雅興,還望珂少見諒。”
嗬,這樣簡單直白的人倒是少見。莫青珂略一點頭,手中的筆便動了起來。聽著烈兒不成調子的吹奏聲,莫青珂卻在腦海中努力回想著桃花塢中的美景。落英繽紛,蝴蝶漫天,天空永遠是純淨的藍,就像是被哪位大師塗上了一層釉質,模糊清晰中,總是不停的發著亮光。
莫青珂仔細的調了顏色,桃花瓣一片一片從筆尖飛進畫中,旋轉著悄然落入深棕色的泥土中。在畫麵的上空,天空的位置,莫青珂提筆寫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兩幅畫幾乎不相伯仲,若是劉綾公主公正,自當選了莫青珂進去,畢竟烈兒的曲子吹得完全不成樣子。果然,當畫作遞進去之後,過了許久,侍衛走了出來宣布:“劉綾公主有請桃花塢珂少。”
雖然早有預感,可是莫青珂還是沒有忍住,扭頭看了一眼童烈的表情。讓她意外的是,童烈的表情怡然自得,竟然完全沒有把這個結果放在心裏,隻是在察覺到莫青珂的目光之後,才裝作惋惜的拱拱手道:“恭喜珂少,珂少確實略高一籌,在下佩服。”
莫青珂敷衍的笑了一下,甩袖進入。接下來的結局幾乎顯而易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莫青珂便與劉綾公主一同走出,下棋這種事,對於莫青珂來說,簡直是手到擒來的小事。於是,兩人的第二次比試,珂少勝出。
“公主殿下,陛下已經議事結束,正在上書房等待珂少前去。”一個侍衛就在這時腳步匆匆的走進了宮苑,還沒等劉綾公主眉心的喜意落下,莫青珂便隨即頷首示意了劉綾公主和烈兒,隨著那個侍衛轉身出走。
逗留許久,莫青珂心中不祥的預感一絲不減,反而劇增。那個童烈少爺,竟是越看越讓人摸不清頭腦。第一次,莫青珂沒有了迎麵直擊的勇氣,盡管勝了,卻依然想要埋頭逃掉。
“喂!我們兩次比試平分秋色,不如,我們改天再次比過吧!”烈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幾乎讓人怒火中燒。
莫青珂頓了下腳步,深深地幾個呼吸後,才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個依然禮貌謙遜的笑容:“童烈少爺真是較真,不過是打發時間的比試,何必要弄得這麼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