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青麟醒的很早,就像是有了一件喜事,即使很少睡,身體仍然興奮著不覺得困倦。
他在房間裏紮了一個標準漂亮的馬步,雙手握拳放在腰間,氣息吐納均勻緩慢。
側耳聆聽,隔壁的房間悄無聲息,莫南詔應該還在睡覺吧。這樣一想,一向修煉認真的莫青麟竟然也有些走神。
隔壁的少女動作輕盈,早在莫青麟醒來之前,回蕩了一整夜的修煉法陣瞬間全部收回,武師在睡覺的時候會比較不易察覺法陣,可是一旦醒了,又怎麼會感覺不到身邊有位法師的存在?
莫南詔自己也覺得很奇怪,潛意識裏很不希望莫青麟知道自己是個法師這件事。畢竟法師和武師的世界非常狹窄,如果界定了自己是一個法師的話,接下來便很好猜測自己到底是屬於哪一方勢力,說不定兩人便會是仇敵呢。
她一直下意識的抵觸這樣的結果。
如果莫青麟能夠一直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來看待,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慢慢的躺下,身下的錦被觸感柔軟細膩,不愧是如家,真的如同在家中一樣溫暖。這樣想起來,自己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安穩的睡過覺了。
每天夜裏,她要一邊提防著漢皇發現,一邊小心翼翼的修煉自己的法力。漢宮中高手眾多,她的修煉法陣根本不敢散出去,隻能凝在眉心之中,才不會被別人發現。然而這樣的效率極低,常常幾日下來也沒有昔日的一晚修煉得多。
將錦被攏在身上,秋天的清晨本就十分冷清,更何況是在雪崩峽穀的不遠處。蓋上錦被之後,隻覺得像是將身體浸在溫暖的浴盆裏,那樣的舒適,她竟然就這樣不知不覺的睡過去。
莫南詔是在一陣輕巧的敲門聲中被驚醒。莫青麟在門外輕輕的詢問:“南詔?你醒了麼?”
擁著被子坐起來,莫南詔對於自己竟然如此輕易的睡著感到有些恐懼,這樣的一家客棧,足以讓人的警惕心降低到了極點。
她清了清嗓子,回應道:“剛起,等我梳洗完了就過去找你。”
門邊立即傳來少年溫柔的聲音:“我讓店家把飯菜送上來了,一會兒就在我房間裏吃吧?”
莫南詔有些訝異莫青麟的細心,答:“好。”
兩人再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多了些扭捏。在他們沒有見麵的這一夜,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緩緩的起了變化,當莫南詔敲開莫青麟房間的門,兩個人立即都有些尷尬和羞澀。
“我早晨下去的時候聽到店家說這鳳凰鎮外竟然還有一處美景,如果你不急著走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飯間的氣氛實在太沉悶,莫青麟忐忑的提出一個建議。
“好啊,”莫南詔盈盈笑了,“我們家雖然每年都過來收冰茶,可是說起來,這鳳凰鎮我還是第一次來,你說的美景我之前都沒有聽說過呢。”
“我也是第一次到這邊來,”莫青麟羞澀的撓撓頭,傻乎乎的樣子特別可愛,“我以前一直跟老師住在沒蹄草原,很多地方我都沒有去過,就連這次出來,我也不記得要帶上銀子,竟然還要你幫我付錢。”
莫南詔看到他的樣子不禁為自己特意準備了銀子的行為感到十分得意,看來莫青麟跟自己一樣也是一個很少外出的人,不過好在自己想的很多,還知道在外麵是要花錢的。
她溫柔的笑了:“這沒有什麼的,你不常出門,自然有許多東西會遺漏,等你日後慢慢習慣了外麵的生活,自然也就記得了。”
看到莫青麟還是一臉的羞愧,莫南詔皺起挺翹的小鼻子:“別這樣苦著臉嘛,大不了下次見麵,你還給我好了。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吧?”
“我的過去?”莫青麟認真想了想,他還不至於被突如其來的愛情衝昏頭腦,隻是含糊的解釋道,“我一直跟著老師住在沒蹄草原,從記事起就每天每天的修煉武力,十幾年如一日,很無聊的。”
“那你這次是為什麼跑到這裏來的呢?”
“我……”莫青麟遲鈍了一下,旋即說道,“我前一陣子剛滿十二歲,老師說,大好男兒就應該出來闖蕩一番,所以我就出來隨意走動,正好到了之前的布爾罕山上,然後遇到了你。”
莫青麟很少說謊,但是這一次卻特別神奇的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大概是兩人腦海裏還殘存著昨晚的美麗夜色,所以莫南詔非常輕易地便相信了他的話。
“我一直很想去亂花陣看看,你知道的啊,亂花陣是個非常有名的法陣,”莫南詔眨眨眼,沒有掩飾過的好奇道,“你既然住在沒蹄草原,你有沒有見過亂花陣?”
“沒有,”莫青麟認真的搖搖頭,“我和老師住在沒蹄草原的另一邊,離亂花陣很遠的,我也沒有見過。”
走出客棧,莫南詔自然而然的將自己的手塞到莫青麟的手中,笑容可愛狡黠。莫青麟有些微的愣神,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就像是幹渴冰冷的時候忽然喝下一杯熱茶,全身都舒適的難以言表。兩個人的手掌竟然那麼的契合。
鳳凰鎮很小,比想象中要小得多。兩個人隻是慢悠悠的散步,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經走到了小鎮的盡頭。一個低矮的圍牆劃分開了小鎮與鎮外的荒野。
大概是夾在雪崩峽穀與布爾罕山中間的緣故,小鎮外的情景實在稱不上是荒野。
靠近雪崩峽穀的方向有一條清澈的小河,消融的雪水散發著淡淡的泥土香,小河中沒有魚,也沒有水藻之類的生物,絕對的清澈冰冷。
而靠近布爾罕山的方向蔓延出一大片蒼翠的草地和樹木,秋季的樹木已經枯黃,草葉的邊緣也都呈現出一種燒焦了的枯黃色,小河流經草地,草地越過小河,交錯之中,隻讓人覺得美不勝收。
這大概是最神奇的景色了,誰能夠想得到兩座完全不同的高山能夠這樣近的靠在一起,然後一起孕育出中間這片神奇的“鳳凰地”。
莫南詔眼尖的發現小河旁邊的一塊隱在草叢中的巨大石碑,拉著莫青麟奔過去才發現那是一塊刻著字的紀念碑。大概是為了紀念哪位偉人吧,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許多感恩的話語,甚至有很多都互相重疊。不同的筆跡,可是話語卻是一樣的肯肯切切。
“感謝您,偉大的法師,是你讓我們生存下來。”莫南詔輕聲念出其中的一條,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不禁重新抬頭環顧四周。
如果說是一位法師在最危難的時候挽救了鳳凰鎮的話,那麼最有可能成為戰場的地方一定就是這裏。原本就覺得奇怪,雪山與青山如何能夠共存這麼久,如果說這裏麵存在這一個法陣來維持平衡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莫青麟就在身邊,莫南詔自然不能立即使出法力來探尋法陣的存在,隻能暫時壓下內心的好奇。
莫青麟反應也不慢,他同樣猜想到了這裏可能有一個法陣,心下立即緊張起來。對於武師來說,法師的世界永遠是一個無法明了的迷,即使武師對法師的研究再多,他也永遠無法清楚地知道每一個法陣的觸發點在哪裏,就像是行走在一個黑漆漆的森林,他永遠無法預知下一步等待著自己的是一棵千年古樹還是一個深深陷阱。
而法師在這方麵就要占優勢得多。法氣外散是每一個成年法師都能掌握的基本技能,隻要法氣外放,周身向外的一定距離內所有的觸發點都能夠提前預知,就算不能避免,至少也有時間能夠做好一個備戰的準備。
莫青麟將手按在牡丹劍上,警惕的四處張望。
“你怎麼了?”
“看這石碑上的字跡,我懷疑這附近有一個法陣存在,萬一咱們不小心走錯了哪步,觸發了法陣,很有可能會受傷甚至……能夠控製住兩座大山的法陣,我這樣程度的小武師,絕對不是對手。”
莫南詔心中暗笑,麵上卻不再言語。
誰知這樣一來莫青麟立即急了:“你別害怕,你要是害怕我保護不了你的話,咱們這就回去。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感受到任何法陣的存在,但是如果真的被觸發,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莫南詔撲哧一笑,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點在莫青麟的額頭上:“我沒有害怕,看你緊張的樣子。其實我覺得這裏不會有危險,你想想看,這裏是鳳凰鎮中人們取水的地方,每天都會有大批的男子過來擔水回去,還有女孩子和小孩兒也都會來這兒遊玩,如果真有什麼法陣的話,肯定早就被觸發了,又怎麼還會等到你我前來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莫青麟聞言愣了一下,似乎遇到莫南詔之後他就很容易習慣性的發愣。他傻嗬嗬的笑了兩聲道:“還是你聰明,這樣淺顯的道理,我竟然都沒有想到。”
“關心則亂,”莫南詔歡快的向遠處跳了一步,眼巴巴的抬頭望著莫青麟,“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會出事,所以才會這樣亂了方寸。好啦,我們就好好玩吧,這裏真的好漂亮啊!”
莫南詔鬆開莫青麟的手向前跑去,嬌俏玲瓏的身體一蹦一跳,小河邊的銀杏樹上洋洋灑灑的飄下許多形狀漂亮的黃葉兒,落在她的身上和周圍,河水呤叮,秋風颯颯,這一切竟然就像是夢境一樣美好,美好的讓莫青麟無法移開眼睛。
那一刻莫青麟的腦子裏忽然閃出一個想法,什麼商國劉綾公主舞技天下第一,莫南詔隻要站在那裏隨便擺幾個動作就可以輕鬆地把她比下去!自己眼前的那個女孩子,簡直就是一個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