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第二天莫青珂兩人根本沒走成。
莫青珂是在白聲銘的一聲刺耳的尖叫聲中睜開的眼睛。那個時候白聲銘睡在莫青珂房間的隔壁,整棟小樓都被他的尖叫聲驚醒,就在白聲銘準備整出更大的動靜來的時候,莫青珂及時跑到隔壁緊緊的捂住了他的嘴並且在他耳邊威脅道。
“別瞪我,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是你也要考慮到這家客棧裏麵其他的人,你剛剛那一嗓子已經把大家都吵醒了你知不知道。”
“不想丟人的話就給我閉嘴。”
一個中年婦女聞聲跑了上來,有些不滿的詢問:“這位客官是怎麼了,大早上的吵什麼啊,把其他的客人都吵醒了。”
莫青珂警告的瞪了白聲銘一眼,這才走上前去塞給婦女一大塊銀錠子,略帶歉意的說道:“我哥哥他做了噩夢,實在是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你燒上幾桶熱水,我哥哥想洗個澡壓壓驚。”
有錢能使鬼推磨,拿到了錢還有什麼不能的。婦女立即眉開眼笑的下樓準備熱水去了。莫青珂回頭看向一臉快要暈厥的白聲銘,忍不住笑出了聲。
“聲銘,不就是喝了點酒嘛,不至於吧。”雖然滿屋子都是酒味,但是至少他這次沒有吐出來,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白聲銘閉著嘴一聲不響。莫青珂知道,他的嘴裏全都是濃鬱的酒味,白聲銘一向形容那是“來自深淵的味道”,一開口,他聞到那個味道,一定會忍不住吐出來,到時候就更不好收拾了。
很快便有兩個年輕的小夥子拎著四隻熱氣騰騰的木桶上了樓,莫青珂轉到屏風後麵拉出一隻大浴桶,然後簡單目測了一下大桶和小桶的差距,搖搖頭對兩個小夥子道:“不夠。”
兩個小夥子的表情自然不是很好看。看在莫青珂出手闊綽的份上,他們已經多拎了兩桶上來,卻沒想到居然她還嫌少。
終於,當莫青珂又掏出了一大塊銀錠子之後,小小的房間裏擺滿了十隻冒著熱氣的小木桶,整個房間都被熱氣騰騰的水汽占滿。莫青珂隨手揮了揮麵前的水汽,揚眉對著床邊已經不太看得清的白聲銘道:“你處理吧,我出去買輛馬車,盡量快點,午飯過後我們就走。”
白聲銘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解腰帶,莫青珂閉了閉眼,果斷轉身吼了一句:“白聲銘!你記得把門鎖上!”
那個潔癖變態!
莫青珂惱怒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身上的衣服也被剛剛房間裏的水汽弄得潮乎乎的。忿忿的回房換了個衣服,這時的小鎮已經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早市已經開始,莫青珂走出民宿的時候,街道上買水果和小玩意兒的攤子已經擺了出來。
出來前問了主人家哪裏有賣馬車的,這個小鎮是個旅人中轉的必經之路,自然少不了賣馬匹和馬車的市場,莫青珂順著大路一直走,果然在臨近大路盡頭的地方看到一個巨大的牌子寫著“馬、車市場”的拐角。
拐進去之後,迎麵而來的便是一陣經久不散味道濃鬱的馬糞味。莫青珂已經及時掩住了口鼻,還是被熏得嗆了一口。
市場被分為好幾個區域,前麵幾排整齊的馬廄裏裝滿了各種毛色的高頭大馬,個個都英姿勃發。莫青珂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後走去,越到後麵馬的檔次越低,毛色雜亂不說,狀態也是萎靡不振,甚至還有許多發育不全或者已經老掉牙的站在馬廄裏麵充數。
莫青珂穿過一道拱門,後麵的場景就要幹淨多了,地麵幾乎全都被各式各樣的馬車占據,隻有一個小角落裏有幾排馬廄,很奇怪的是,馬廄的高度比外麵的馬廄要低一些。一般人看不出來,眼力過人的莫青珂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出於好奇,莫青珂走過去仔細打量那幾排馬廄,這才發現這裏的馬廄裏麵全都是還未長成的小馬。馬廄老板看到有人光顧,立即上前打招呼:“這位姑娘想要什麼樣的?我們這兒的小馬全都是血統最純正的,模樣也是最漂亮的。”
確實,莫青珂隻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些小馬都是很優秀的“種子”,長大之後絕對比市場最外麵那些大馬還要優秀得多。
莫青珂的目光遊移,最後停在一匹純白色的小馬身上。馬廄老板見狀立即介紹道:“這匹小馬是純種的溫山馬,您看看它的蹄子就知道了,絕對是一匹溫順聽話的小馬。”
莫青珂聞言看向小馬的蹄子,那是淺灰色的小巧形狀,乖巧的貼在地上,幹淨可愛。莫青珂皺起眉頭,潛意識裏,那應該是四隻漆黑的蹄子,與小腿上的毛色黑白分明,可愛,而且穩重。
莫青珂知道,自己是想起當年那匹小馬了。
馬廄老板看到莫青珂盯著小馬的蹄子不說話,以為她是不滿意,立即說道:“我這是碰到識貨的行家了啊,嗬嗬,姑娘,這馬蹄雖然不是純白,但是這麼淺的淺灰色,也足以證明小馬的血統接近純正了,您要是不滿意,我這兒還有其他的小馬,要不您再看看?”
莫青珂搖頭,就算找到一模一樣的,也不是當年的那個了。十二年過去,小馬應該早就長成一個高大挺拔的茁壯大馬了吧?
馬廄老板自然是很失望。來這個市場買馬的大多都是一些需要運貨的商人,這些小馬根本沒有市場,隻能窩在這麼一個小小的角落裏等待伯樂的到來,要等它們長大,估計還要四五年的時間,到那個時候,這位老板就要大賺一筆了。
莫青珂拿出一錠銀子,指著小馬囑咐道:“老板,拜托你照顧好它,一定要幫它找一個好人家。”
馬廄老板立即詫異的推脫道:“姑娘這是做什麼,我自己的馬兒,自己自然是愛惜的,哪裏用得著姑娘特別囑咐。我的小馬都是最好的血統,自然要賣到最好的人家去,就算沒有人買,我砸鍋賣鐵也要把它們都伺候好了!”
莫青珂失笑:“老板這話說的,真不像個生意人。哪有人會拒絕白送的錢。”
“我向來都是這樣做生意的!”馬廄老板傲氣的雙手撐腰,動作中帶著幾分無傷大雅的滑稽。
“那好,”莫青珂取出一錠金子連同那錠銀子一起交到馬廄老板的手中,“我出這錠金子買下這匹小馬,這錠銀子算我請老板幫我暫時照顧,等日後我定回來取,怎麼樣?”
“姑娘請等等,”馬廄老板走到一排排馬廄後的一個小屋中,不一會兒拿出一張字據遞給莫青珂,“姑娘,這字據你收著,他日前來兌換時,也好拿著做個憑證。”
看到馬廄老板如此認真,莫青珂隻好伸手接過。她現在已經基本肯定,這位大叔不像個商人,反而像是一個十分愛馬的人,這些血統純正的小馬中有幾匹甚至稱得上是有價無市,真不知道他怎麼會舍得把這些本應珍藏的小馬都賣掉。
等到莫青珂帶著送馬車的人到了那家民宿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白聲銘還沒有從房間裏出來。整個二樓彌漫在一股潮濕的水汽中,莫青珂的手摸上木門的時候,感覺到木頭都已經有些發脹。
果斷砸門:“白聲銘!你洗完了沒有!”
裏麵沒有回應。莫青珂嚐試著推門,果然,他連門都沒有鎖,就迫不及待的去洗了。
既然他不鎖門,那莫青珂也就沒有什麼避諱。猛的推開門,原先地上擺著的十隻小桶隻剩下一隻裏麵還有小半桶水,都已經涼了。屏風後麵白霧蒙蒙的一片水汽,還有呤叮的水聲傳出。
莫青珂再大膽也不會真的跑到屏風後麵去觀看美男洗浴的場景,她隻能隔著屏風小聲的喊兩句:“喂,白聲銘,你洗好了沒啊,快出來吃了午飯我們要走了。”
白聲銘神清氣爽的聲音從屏風後麵傳出來:“再等一會兒,我泡的正舒服著呢。”
“那我先下去吃東西……算了,去我房間吃吧,你這個樣子會嚇著別人的。”莫青珂隨手帶上房門,下樓要了幾個小菜,回到房間端起一本書隨意的看。
早晨來過的那個婦女進來把飯菜一盤盤上桌,莫青珂沒等白聲銘,撂下書便開始吃東西。
許久,房間的門被推開,白聲銘披著一件白色的狐狸毛皮大裘哆哆嗦嗦的走進來。
“這地方怎麼這麼冷啊,冷死我了。”白聲銘一臉的嫌棄,剛剛從熱水裏泡了將近兩個時辰的小臉兒凍得發青,頭發濕漉漉的滴答滴答。
“過來吃東西。”莫青珂不太確定白聲銘是不是還記得兩個人昨天喝醉了和好的事情,隻好擺出一個模棱兩可的表情。
白聲銘忽然打了個寒戰,身子一抖就湊了上來,他餓了一早上,吃起東西來那叫一個風卷殘雲,莫青珂放下碗筷,想到自己這次遊曆竟然要跟這個瘋子一起,不禁無限頭疼。
午飯過後,白聲銘一頭鑽進馬車開始了他每天的午睡,莫青珂整理了兩人的行李,扔進馬車裏麵,買馬車的時候雇的車夫已經坐上馬車的外板,莫青珂順勢跳上去,沒有進車廂,而是跟車夫坐在一起。
“姑娘,你……”年輕的車夫有些害羞的開口詢問。
“我想學學怎麼駕車,”莫青珂朝他一笑,“你將我們送到鎮外之後,就要靠我自己駕車了。”
車夫有些詫異的指了指身後的車廂,欲言又止。
莫青珂看了一眼,笑道:“那是我家少爺,總不能讓他來駕車吧。”
莫青珂性子爽朗,短短半個時辰便與車夫談笑甚歡,兩人約定好,將馬車駕到小鎮外有半天路程的一個驛站,也好方便車夫騎馬回小鎮中。
日頭漸漸西下,車夫再三保證之後,馬車終於到達了車夫口中那個不算很大的驛站。平整的荒野上孤零零的立著一座小樓,一樓的外麵還搭著一個棚子,下麵似乎是一個茶攤,兩個漢子坐在外麵閑聊。
馬車緩緩停下來,兩個漢子中的一個立即上前拉住馬韁,車夫和莫青珂先行跳了下來。大概是看到一個姑娘坐在駕車的位置讓漢子有些驚訝,大漢一時間沒有說話。
車夫上前問道:“還有房間麼,我們要三個房間,住一晚。”
“隻剩下兩個房間了,您看能不能將就一下?”莫青珂掀開簾子示意白聲銘下車,忽然有感應似的猛然轉頭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另一個漢子。
他坐在那裏沒有抬頭,腰間掛著一把未出鞘的長刀,證明了他武師的身份,端著茶杯的手指粗糙有力,剛毅的五官印證著錚錚鐵骨,最重要的是,他低垂的眼睛下麵,淺灰色的眸中含著隱隱的笑意。
鴻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