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翼以前見過茶兒發病,但是沒有這次這樣嚴重,他心裏著急,剛要跨出一步跟著茶兒去看看,紅藝一把抓住高翼的手臂,搖了搖頭。高翼回身,也知道自己不能魯莽,隻能著急的看著茶兒被皇帝抱走,他還要穩下來安撫大臣。高翼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有些蹊蹺。想起茶兒將披風解下遞給竹青的時候,身子還有些禁不住風顫抖了一下,但還是執意脫下披風。她來的時候臉色紅潤,必是喝了酒。身子剛剛暖了些,就來吹風,應是冷熱間牽動內息,導致了這次的病發——她是心思細的人,自己想到的,她也會想到,難道這是她自己導演出來的一出戲嗎?她想幹什麼呢?
紅藝見高翼在原地杵著不動,臉上表情捉摸不定,奇怪的走過來說:“公子,怎麼了?大臣們有些混亂,你還是過來看看吧——”知道他心急茶兒的病,但是這個時候不能露出別的心思來。
“嗯,知道了——走——”轉身牽著紅藝的手,仍是沒有停了自己的思考。
“唉——花語夫人竟然病的如此厲害——這些太醫竟是束手無策嗎?”紅藝一邊走一邊歎息,回想起剛剛夫人發病的神情,真是讓人害怕啊。
“你說什麼?”紅藝無意間的一句話,讓高翼忽覺眼前一亮。
“嗯?”紅藝不知他什麼意思,愣在原地,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我是問,你剛剛說了什麼?”高翼知道這位小妻子經不住自己這樣的神情,小腦袋裏總是想些什麼東西,於是將語氣放柔了,細細的問道。
“我說——說——花語夫人竟然病的這樣重,這些太醫束手無策嗎?”受高翼神情的鼓勵,紅藝將剛剛的話機械的重複了一遍。
“對——就是這句——花語夫人病的這麼重,太醫竟是束手無策嗎?哈哈——真是聰明——”高翼忽然間心情大好。
“公子,你——你這是怎麼了?”紅藝不明所以,呆呆的問道。
“沒什麼,這個時候大臣們亂了,我先去安撫一下大臣,你借著這個機會把李尤和錢庸找到這裏來——”高翼小聲的吩咐道。
“我——我自己去嗎?”沒了高翼,她沒了任何主意,成了自己說的那樣膽小怕事懦弱無能的人。
“怕嗎?拿出你剛剛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指責寶珍的勇氣來就行了——”高翼笑著說,剛剛這個小女子給他的震驚,到現在還沒有消除。紅藝羞愧的低下頭不說話,剛剛的勇氣,自己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隻是知道,自己若是不站出來說句話,任由剛剛的尷尬繼續下去,公子會很危險的,糊裏糊塗的就想出了那個主意。“就傳個口信就行了——嗯?”高翼詢問的眼神問著紅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願意時時看到她嬌怯怯的將自己看成是天的樣子。
“嗯——”紅藝使勁的點點頭,鼓起勇氣,挺直了身板去找李尤和錢庸兩人。
素瑞抱著已經昏睡過去的茶兒走到內室,跟著來的太醫趕緊上前把脈。老太醫看到平日淡定有加的花語夫人發病痛苦成那樣子,也看到皇帝跟百官著急的樣子,心知自己須得診治的好才能有所交代,但是把脈的結果卻是體弱虛寒的慢性病,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治好的,全靠慢慢調養,但是這樣的話說出來,隻能讓人覺得是推脫之詞,不斷的擦著汗不說什麼。
內室溫暖,茶兒很快就過了剛剛的寒意,幽幽的醒轉,看到皇帝著急的等著太醫的消息,忽然間回到了曾經,曾經那個將自己捧在手心的皇帝又回來了嗎?想著想著,眼角一陣發酸,落了淚下來。
“怎麼樣?夫人的身子沒什麼大礙吧?”素瑞著急的問道。
“回皇上——夫人是——體弱虛寒之症,須用藥物好好調養——”太醫隻能戰戰兢兢的將診斷的結果照實說。
“體弱虛寒?你是在告訴朕,夫人是因為體弱虛寒的小病才發寒發冷成那個樣子?”素瑞冷冷的問道。
“皇上,體弱虛寒不是小症,寒氣久居女子體內,會影響女子氣血——”
“行了——你去開藥吧——你說的這些,朕不懂——”素瑞不等太醫說完,便打斷道。
“是——”太醫慌慌張張的出了內殿。
素瑞走過來,見茶兒已經醒了,便彎身說道:“你怎麼樣?好些了嗎?”
明明是關心,明明是著急,為什麼沒有自己記憶中心心相印的感覺呢?明明他就在自己的眼前,為什麼離的這麼遠?
“皇上——佳嬪娘娘來看夫人了——”溫馨的氣氛,被來人打斷了,茶兒草草的回道:“好多了,謝皇上掛念——”
佳麗慌慌張張的走進內殿,因為走的急,差點被長長的衣裙絆倒。素瑞眼快手快,趕緊跨過一步扶著佳麗輕輕責怪道:“你慢一些——怎麼這麼不小心?”
聽著這讓人羨慕的責怪,自己練舞髒了衣衫,崴了腳踝,他也是這樣既心疼又著急的責怪自己不小心的——猛然間她明白了,原來他的心已經走了,兩個沒有朝同一個地方走的心怎麼還能印在一起呢?一滴淚滑落,總是責怪他負心薄幸,原來自己竟是這樣傻,這些年竟是做了個虛幻的夢——
“我沒有關係,皇上,夫人好些了嗎?”佳麗並不在意自己,趕緊走到茶兒身邊關切的問道。
“沒事了——老毛病了——”看她真的著急的樣子,茶兒心中一陣感動。麵對著佳麗,細細想著她的一切:這名女子對自己從來都是禮貌有加,對人也是和和氣氣的,像他這樣得寵的女子,一個嬪的地位已經是委屈她了,讓人敬佩的是她的內心裏,一直拿自己是嬪,不管是自己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總是以禮相待,這才是識大體的女子吧,這也是能夠在他身邊讓他溫存的女子吧——而自己這個性子,隻能讓他焦頭爛額,感到累而已——心中沒了怨氣,說話竟也是跟從前一樣和和氣氣的,沒了半點諷刺。
佳麗似乎是驚了一下,也感覺到這句並不是明褒實貶的場麵話。“姐姐不要多想,好好養身子,太醫說了,隻是體弱虛寒的小毛病,放寬心就好了——”
“嗯——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她直起身子,正經的說道。
“什麼事?”素瑞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跟自己這樣平心靜氣的說話,愣了一會兒才問道。
“臣妾身子不好,怕是不能侍候皇上——宮裏人多事雜不利於養病,臣妾想求皇上恩準臣妾可以出宮靜養——”她說的平心靜氣,沒有什麼怨了。
“你要出宮?”堂堂夫人出宮,於理不合,況且讓大哥知道了,應是不會同意的。
“是出宮養病——養好身子之後,若是皇上還用得著臣妾,臣妾一定會回來的——”她說著說著,有些哽咽,這次出去了,讓他眼不見心不煩,怕是以後就會忘了自己了——
“不行——朕不準——”素瑞不願聽這些話。
“皇上——”他不同意,是舍不得自己走還是顧著自己的顏麵呢?她極力控製自己的眼淚。
“你是大宋嫁到大理來的公主,出宮去住於理不合——宮裏藥材齊全,於你養身子是極為有利的——你若是嫌宮裏人多事雜,朕下令不讓人打擾你便是了——”素瑞溫言安慰道。
茶兒聽著這些話,默然不語,這些事情她都明了,但是為什麼自己極力想要出去,他仍不知嗎?
“皇上,大臣們在外邊跪著,有話奏明皇上。”小太監進門來稟報道。
“什麼話,讓他們進來說吧——佳麗,你扶著夫人到裏麵去——”素瑞淡淡的吩咐道。
李尤和錢庸已經帶著不少的大臣來了這裏,聽到傳喚便躬身進來,先行禮請安。
“有什麼事,說吧——”素瑞簡單吩咐道。
“回皇上,剛剛聽太醫說夫人乃是體弱虛寒之症,臣認識一位世外高人,或者能治夫人之疾,解皇上之憂——隻是有個難處——”錢庸進來稟報道。
“什麼人?快請進宮來——”素瑞喜出望外道。
“回皇上,這便是臣所說的難處——這位世外高人淡泊名利,除非是患病之人親自真心實意的求他方能治病。”
“親自去求?”素瑞一下子被澆了一盆冷水。
“是的,這樣方顯誠意——”錢庸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皇上,求皇上準許臣妾出宮治病——”茶兒從內室中跑出來,跪下求道。
“花語你——”他仍是沒有辦法阻止嗎?
“皇上,臣知道讓夫人出宮尋醫於理不合,但是臣等剛剛看到夫人發病的樣子,實在不忍夫人再受此痛苦——臣等知道,皇上與夫人感情深厚,不願分開,但是皇上,治病要緊啊——”李尤身邊的一名口齒伶俐的大臣附和道。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疼愛,所以臣妾更應該盡快將病治好,不讓皇上再為此煩心——他日臣妾病好了,自會回來伺候皇上——”茶兒再一次叩求道。
“你——當真要出宮?”大臣們將話說到此處,他若是再攔著,似是將花語夫人的安危放於自己的顏麵之下了——
“求皇上成全——”這是個絕好的機會,錯過了就永遠出不去了——她要出去透透氣,在這裏真的太痛苦了——
“好吧——錢庸,朕將朕的花語夫人交由你照料,若有半點閃失,朕拿你是問——”他已經沒有能力阻止這件事情的發展了。
“是——”
“半年為限,若是夫人的病仍不見好轉,朕也要拿你是問!”素瑞嚴厲的說道。
“是——”錢庸戰戰兢兢的說了一聲,心虛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