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廳裏除了茶兒輕微的抽泣聲一片寂靜之時,小丫頭進來報:“夫人,露夫人來了——”
茶兒趕緊擦幹眼角的淚,站起身來,換了個口氣說:“今天是怎麼了?我這裏真是開了花兒了——姐姐,妹妹,瞧瞧,你們還給我帶來一位貴客呢——”正說著,高露兒走進門來:“姐妹們在說什麼這麼開心?”
“這不是在高興你也來了嗎?我這裏真是蓬蓽生輝啊——”茶兒一邊說著,一邊讓座。
“這怎麼還跪著個丫頭啊——花語這是跟丫頭們生氣了?”竹青是她們家的丫頭,她很是熟悉。
“哪能啊?花語姐姐這麼個平和性子怎麼會跟丫頭生氣呢?”佳麗接過話,酸溜溜的說出句話,然後看看被剛剛茶兒和如意的話搞的心裏七上八下還沒有完全平定,仍在正座上坐著的寶珍。
“哦——我說呢,遠遠的還沒有進門就看到一個人坐在那裏,我剛剛跟身邊的丫頭還說呢——什麼時候咱們的這位花語夫人也穿起這麼豔麗的衣服了——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啊——原來是——寶珍姐姐啊——”說著笑著一語中的,同樣的身份,那個地方是主人家坐的。著實讓寶珍的臉上掛不住,四個人的說笑,隻有她一個人笑著說,茶兒抿著嘴,佳麗拿著手帕捂著嘴巴。
“你這個嘴巴,真是拿我說笑——”茶兒站起身來接話,一句說話的機會也不給寶珍。隨後轉過身對竹青說著:“快起來吧,——寶珍姐姐,竹青是我的丫頭,犯了什麼錯你跟我說,我罰她,若是罰清了,姐姐隻管怪我——隻是姐姐莫要再生氣了——我們在這裏說笑,姐姐讓個丫頭在這裏跪著,煞風景不是?”
“真是我的不對了——打擾了姐妹們說話的雅興——元兒也該找我了,我就先回了——”雖然在這裏丟盡了臉麵,落荒而逃,但是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在這裏麵自己是進宮最早的一個,而且是惟一一個有皇子的夫人。
“姐姐走好——”茶兒起身微微行禮——
“好了,終於能夠痛快說話兒了——”高露兒是個女扮男裝的爽快性子,高家跟南家更是不對盤,趕走了寶珍,高露兒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真是謝謝二位了,不然——我今天真是——唉——”茶兒笑著說道。
“我看啊,今天她是自找倒黴——”高露兒笑著說。
“我跟寶珍姐姐的事情,真是讓二位見笑了——”雖然心裏痛快,但是必須謙遜。
“花語姐姐也不必事事忍讓,這件事情本就是她的不是——”佳麗柔柔的開口,比高露兒溫和多了。
“夫人,棲燕宮來人說皇上到了,讓佳嬪娘娘回去——”宮外的丫頭來報,讓佳麗的俏臉瞬時羞得有些紅,怎麼找人都找到這裏來了。
“知道了——佳麗妹妹,快些回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瞬間的發愣之後,茶兒趕緊催促著佳麗。
“那——姐姐,我先回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嗯——”看著她羞紅的俏臉,真是正得寵的小婦人,惹人憐愛讓人羨慕的小女人,當初的自己也這樣的讓人羨慕過的。
佳麗走後,屋子裏一片寂靜,兩個人失了寵的故人實在是找不出該說些什麼話。
“別難過了,男人都會變心的——”高露兒先開口,沒了剛剛的爽朗,一句話,說給茶兒聽也說給自己聽。女人,尤其是失意的女人在麵對男人,麵對愛情,實在是爽朗不起來。
“你難過嗎?兜兜轉轉了這麼久,還是進來了——”受高露兒情緒的感染,她也歎息著,同樣的失意同樣的傷感,也是同樣的無奈。
“這是我的命——我愛的人不愛我,我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他還是娶了別人——我隻好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隻”想起因為自己茶兒受過的苦,她一陣抱歉。
“我代我哥哥說聲抱歉。”她是個可憐人,不服氣自己的命運,也為此抗爭過,不過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自從那次因為你們家失火的時候跟他錯過,我就知道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隻是我不甘心——後來,他終於娶了甘霖,我便向爹爹說我愛上了皇上,我要進宮給他當妃子,所以就進來了-”她眼角含淚故作輕鬆的接著說:“哎,早知如此,我就不跟大姐吵了,還——連累了你——”
“你這又是何苦?你怎麼又知道,以後就找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了呢?瞧瞧現在過的日子——”看到她的樣子,茶兒一陣心疼。
“姐姐已經為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弟弟也苦心經營著——我不能拉下!”茶兒一陣發懵,這一家人口口聲聲是為了家族,但是是什麼樣的家族,家裏的人都為了它過的不快樂?難道這便是名門望族,舍棄了所有,隻為了一個名門的聲望?或者家族勢力的延續,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那你以後怎麼辦?”她也要向她的姐姐一樣嗎?她可不是高牡丹的性子,若真是那樣將自己慢慢的磨,該有多痛苦?深愛著另外一個人卻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女人,這樣的感受,茶兒可是真正體會過的。
“那你是怎麼過來的?你進宮的時候不也是心裏有人嗎?”她轉過頭,看著茶兒的眼睛。
“都過去了——”她低下頭,她心裏的人心裏早就沒有她了——
“這不就結了——我想清楚了,既然進宮做了妃子,他用得著我的時候我就伺候他,用不著我我就過我自己的日子,隻要我不用心就不會傷心。至於性命,現今還沒有人能要我的性命!”她說的幹脆,但是茶兒不知道她到底經過了多少掙紮才能做到這樣的灑脫。隻是她一句話說得很對,隻要不用心就不會傷心,自己不就是因為用心體會了那時候他對自己的好,慢慢的管不住自己的心才會導致現在這樣傷心的嗎?不過,難道這一生,她就這樣過了嗎?或者她能夠變的像自己一樣?誰知道呢!
高露兒,你真的能像自己說的這樣灑脫嗎?一個性情中人能夠脫開情生活到死嗎?我知道你的怨,怨你愛的人不能愛你拯救你,怨家族這該死的命運,怨自己這不合時宜的性子——有時候我真是羨慕你,羨慕你敢說敢為的性子,我不能,我做不到——害我的人我會恨,負我的人我會怨——我做不到成為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