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侍衛為他開了一條路,大理的士兵還在震驚之中沒有多加阻攔,但見他著急的樣子,想必是沒有什麼關係。
趙禎氣衝衝的站在茶兒身邊,將她身邊的人推開:“住手!段素真,朕一直不信你真的會跟大宋為敵,現在不得不信了——”
段素真抬起眼睛看了看這個上國皇帝,確實器宇軒昂,但是想到因為他造成的這些事情,不可遏製的怒氣刹那間爆發:“你就是宋帝趙禎?”段素真將茶兒交給在一旁的竹青,然後起身。
“大膽,竟敢直呼皇上名諱!”劉忠怒喝道。
“直呼名諱?朕恨不得殺了他,就是因為你,才讓茶兒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大理一向對上國恭恭敬敬,從未有過半點逾越雷池之舉,而皇上卻因為幾個商人的事情揮兵南下,大理雖然比不上大宋兵多將廣幅員遼闊,但是也並非貪生怕死之輩,為保家園大理的將士勢必浴血奮戰!”
“你說什麼?”趙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大理屢次上書挑釁,還在邊境殺了許多宋室百姓,現在卻反過來說這些不知廉恥的話?
“怎麼,理屈了嗎?皇帝陛下不是一直以禮儀治理天下嗎?今日之事怎麼說?為己私利揮兵南侵,不惜賠上自己的親妹妹?”一邊說著一邊指著昏迷的茶兒。
趙禎看了看地上躺著的茶兒,她的容貌氣質像極了當年的皇後姨母,而且還有那塊玉佩,當年的他在看到繈褓中的茶兒時頓時被她嘴角的笑容吸引,心裏便堅定要將最好的東西給這個妹妹,尋遍了身邊,便找到了這塊玉佩,從懷中拿出便塞進了繈褓。
“婉兒!”他疾呼出聲,蹲下推開竹青抱起婉兒,轉身欲走。
“你幹什麼,站住!”段素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幹。
“她是朕的妹妹,宋廷的公主,難道留在這裏讓你殺嗎?還有你剛剛說的一切跟朕聽到的不符!看在你曾經照顧過婉兒的份上,朕暫且相信你不會為了保命編造謊話!來人,把信件都拿來,讓大理的皇帝看看——收兵回營!”說完便抱著茶兒回了宋營。
自趙禎懂事起,就一直在找那塊有跟自己隨身攜帶的龍配相配的鳳佩的婉兒妹妹,聽到了宋廷公主在大理的傳聞,加上母親劉太後一直派人南下,就一時忍不住南下前線。一邊走一邊讓身邊的人打聽,尤其到了大理前線這一片地方便聽到了皇帝與花仙的故事。
段素真眼睜睜的看著趙禎抱走茶兒,腦子裏回轉著趙禎的話,然後迫不及待的打開信件,那是一封接一封的挑戰信,難怪宋廷的士兵那麼理所當然,他們用生命捍衛自己國家的威嚴也沒有什麼不對,但是——這些信是怎麼回事!有人挑撥宋理關係!想著想著冷汗直下,不禁想起高翼打開城門迎君的事情!
宋廷帝帷裏,太醫們正檢查著這位婉兒公主的身體,皇帝在一邊焦急的踱來踱去。
“皇上,公主剛剛小產,身體虛弱,況且又接連勞累,需要好好調養——”太醫躬身稟報。
“什麼?小產?”趙禎不禁心疼,這段素真是怎麼照顧她的?
他懊惱的走出帝帷,在外廳坐著。
“皇上,段家皇帝求見——”
“讓他進來!”他正一肚子火沒有地方發。
“朕正要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了——”趙禎懊惱著說。
“皇帝陛下,我們都被騙了,這些信不是我寫的!”段素真禮貌的說道。
“私事呢?”趙禎壓著性子問道,他早就猜到這件事情有貓膩,待看了大理士兵的狀態之後就更加肯定,那種視死如歸不像挑釁時應有的趾高氣揚。
“私事就是,朕來要回朕的夫人!”他要盡快回城。
“她是朕的妹妹,朕要帶她回家!”他不容別人反駁。
“回家?當初卻又讓她無家可歸?”他嘲諷道。
“這由不得你管!她是我大宋嫡出公主!”提起這些事情,他更是懊惱,他隱隱覺得這些事情跟母親有關係,但是又不便明說。
“我是她的丈夫!”段素真也被激怒,吼起來。
“但是身為丈夫的你卻要用自己妻子的血來祭旗?今日朕真是大開眼界!”他也繼續嘲諷。
“若是你沒有揮師南侵怎麼會將我和她逼到這個田地!”他都已經知道這是誤會了,但是還是忍不住胡攪蠻纏,他隻想趕快帶著茶兒回大理城。
“你——”趙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確實什麼都沒有查清楚就下了討伐的命令。
“皇上,太醫求見!”一個小婢女前來稟報,緩解了一下僵硬的氣氛。
“皇上,公主小產的原因微臣已經知道了,前來向皇上稟報。”
“你不是說小產的原因很多,不太好找嗎?”皇帝的語氣還沒有從剛剛的盛怒當中緩解過來。
“是很多,但是總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帶上來!”隨著太醫的一聲厲喝,一個小丫頭被壓了上來。
“海棠?”段素真有些不相信,她明明是跟著他來看茶兒的,怎麼會跟小產的事情有關?
“她是誰?”趙禎沒有顧忌段素真臉上的疑惑,不耐煩的問道。
“回皇上,她是公主的貼身婢女。”太醫回答。
“到底怎麼回事,趕快說!”
“是!這位姑娘身上濃濃的茴香花的味道,便是公主小產的最重要的原因!”太醫平靜的回答。
“什麼?”兩個男人同時大吃一驚,花香味竟然能使人滑胎?
“花語很喜歡花,也喜歡花香,因此獲了個花仙的美名,而你現在卻說是花害了孩子?”段素真也顧不得這是宋營,氣惱的問道。
“一般的淡淡的花香能凝氣養神,對身體無害,但是有身孕的女人不能聞過於濃烈的花香味,尤其是茴香花,花香濃烈——而這個婢女貼身伺候公主,身上的花香自然也會影響公主腹中的胎兒!”太醫娓娓道來,言語堅定,不容置疑。
“會不會是花語連日勞累傷神,動了胎氣?”段素真仍不願意相信。
“你還敢這麼說?她腹中的胎兒有一半是我皇家嫡親血脈,怎麼會讓這些事害了性命呢?當然,若是有外人真心想要他的命的話,一個小小胎兒也毫無還手之力!”
“你什麼意思?”段素真隱隱感覺到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這個侍女你帶回去好好問問,一定會問出點什麼,一個小小的侍女也弄得自己花香怡人!”他忍不住冷笑,這個大理宮廷真是沒規矩!
“那茶兒——”自知理虧,段素真也說不出什麼。
“你是她的丈夫,我是她的哥哥,而我們都沒有好好保護她,所以誰都沒有權利要求她做什麼,讓她自己決定吧!”
“皇上,公主醒了!”小婢女興衝衝的跑過來稟報。
“走——”說著便走在前麵,段素真看了看海棠:“你回去好好準備,朕會問清楚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的!”他知道海棠以前也沒有把衣服熏香的習慣,回想起來確實是茶兒懷孕之後的事情。
“婉兒,跟朕回宮吧,看看你母後生活的地方?”趙禎坐在床邊柔聲說道。
“我能回去嗎?我是逃出來的——名不正言不順的公主!”看到他著急的樣子,或者他真的是疼愛自己的,但是再怎麼疼愛,也不能忤逆他自己的母親吧?
“誰說你名不正言不順?回宮之後朕會立刻昭告天下,朕找了二十年的妹妹終於找到了,你就是宋廷的嫡出公主,婉玉公主!”他眼角熠熠生輝,一言九鼎。
“婉玉?”茶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竟然又多了個名字?
“嗯,婉兒是父皇取的,他是我們的父皇,我們不能忤逆他的意思。”趙禎對父皇很尊崇,很孝敬,他也知道父皇臨終找不到這個女兒,很遺憾。
“花語?跟我回大理好不好?”段素真竟然有些求她的意思。
茶兒抬眼看看自己死裏逃生,再見到她一直忘不了的臉竟有些恍如隔世,現在她沒有了孩子,也沒有了與他之間的牽絆,這一次的事情還差點連累了他!或者自己就是一個煞星,害苦了母親,連累了爺爺還有叔叔,現在竟然連自己的孩子也賠上?
“皇上,臣妾想回家看看母後生活的地方!”她的公主身份被揭開,還不知道是福是禍,她不能連累他!她也想見見這個一直想要自己命的劉太後,為自己的母親討一個說法。
“什麼時候回來?”段素真哽咽著,他知道她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
“不知道——”她平靜的說。
“那——朕在花語居等你——”說完便走出了帳子。
皇帝回到茶兒住過的帳子,竹青迎上來道:“皇上,夫人呢?”
“她要回宋廷——”皇帝無力的答道。
“皇上也答應嗎?”竹青不敢相信,皇上這麼愛她,怎麼會輕易的讓她走?
“朕沒用!她和孩子朕都保不了,怎麼有顏麵要求她跟朕一起回到那個危險重重的宮廷,宋廷皇帝很疼愛她,她會過得很好!”段素真自我安慰,隻要她願意,過得好,有什麼不可以呢?以前總是以為能得到她珍惜她就是對她最好的方式,經曆了一次生死才知道,以前的想法是多麼荒誕。
“危險重重?”竹青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海棠呢?把她叫來,朕要問問她!”皇帝的臉色立刻陰了下來,眼裏透著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