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孕婦情緒

沈淩酒懷裏抱著暖爐,緩步穿過回廊,走到蓬萊閣,轉身進了屋。

青葵從裏麵迎了出來,抬頭看到她的神情,愣了一下,細聲問道:“王爺……王爺還沒醒來?”

沈淩酒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青葵咬唇,盡量用歡快一些的語氣說:“已快到晚膳時間了,小姐晚上在哪裏用膳呢?”

沈淩酒將暖爐放在桌上,手撐著額頭,“先不傳膳了,讓我靜一靜。”

青葵擔憂的看著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離開,又給她輕輕的關上門,屋裏的燭火很亮,亮得她眼睛發痛,她從來都不知道,人的一生可以如此漫長,一天的光陰可以如此難熬。

揉了揉額頭,她微睜開眼睛,看著宣室一角,還遺留著大婚留下的一些喜氣遺跡,她目光茫然起來,趴在桌上,發釵上的珠玉發出清脆的碰撞之聲,原以為他今日能夠醒來,她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她將頭上他第一次送她的白玉釵拔下來,握著冰涼的簪子,她目光漸漸失了焦距,“從明日起我會燒香禮佛,誠心敬拜,我願意用我三十年的壽命換他在我身邊多待三個月,就三個月,可以嗎?”

她看著瑩瑩發光的白玉,視線模糊,“我不是在祈禱,我是在乞求。最卑微的乞求,一個妻子無能為力的乞求,我沈淩酒這輩子——曾經貪得無厭,不敬神佛,玩世不恭,滿身缺點,即便如此,上蒼還是讓我遇到了他,他是上蒼留給我最好的禮物,真的,很多次我都在想,別說嫁給他,就是遇見他,便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分了,他既是你們賜給我的禮物,留給我最珍貴的東西,為什麼又要殘忍的奪走?我可不可以用後半生的幸福來換取和他短暫的一朝一夕?可不可以再眷顧我一次?”

沈淩酒伏在桌上小聲的抽泣。

窗上投映著一個高大而瘦弱的人影,肌膚似雪,眉目如畫,素衣黑發縈繞間,是一朵如梅如菊的容顏。這個昔日威風淩厲,貴為天下最善戰最有權勢的男人,而今在屋內女人的一番言詞下,表情零散的潰不成軍,他內心湧現出一股難以啟齒的悲涼,咬緊牙,忍下滿腔的酸澀。

蕭摯垂頭,鼻子猛然一酸,不受控製的,眼底已然一片濕潤,這王妃——真是任性了些。

青葵一口氣堵在胸口,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捂住嘴,轉身跑到杏花林中放聲哭出來,蕭摯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抽痛。

沈淩酒在桌上趴了許久,看著一盞茶漸漸冷卻,看著燭台上的蠟燭流下一連串紅淚,看著屋內的燈芯逐漸泯滅,就在她準備起身時,她聽到身後的門被推開了,她心下一緊,聽到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是他嗎?

可以往他走路,都是幾乎聽不到聲音的。

就在她發怔的瞬間,一雙手握住她的肩頭,將抱在懷裏。

聞著熟悉的龍涎香,她後背繃得直直的,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醒了?”

他抱了抱她,才將她放開,看著她紅紅的眼眶,他輕聲道:“嗯?哭了?”

沈淩酒眨了眨眼,感覺眼皮很重,應該是腫了,她靠在他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孕婦情緒本來就不穩定,這是正常的。”

他坐下來,替她擦掉眼淚,“餓了吧?”

“嗯。”

他起身要去吩咐廚房傳膳,她慌忙拉住他道:“你別走。”

“我不走。”說著他走到門口吩咐蕭摯去傳膳。

用過晚膳後,幾日不曾睡好的沈淩酒終於敢合上眼了,不過睡得卻不踏實,半夢半醒之間,總是要睜開眼看一看身邊的人還在不在。

幾日後,帝都開始降溫,到了下午,竟下起了小雪,雪花不大,卻紛紛揚揚的撒在枝頭屋頂。

沈淩酒已經五個月身孕,顯懷了,小腹隆起,每日都在司行儒的督促下下床走動,天氣太冷了,大燕的冬季很短,也不冷,今年還是第一次下雪。

司行儒不準她外出玩雪,每日隻是扶著她在屋子裏走動一番。

若沈煜書來了,他便打起傘幫她擋住風雪,嬤嬤和青葵都必須隨行。

回來一趟,她嫌冷,又烤著炭火縮到床上,裹著被子動都不願動一下,司行儒看著她笑,“往年冬天,你都是這麼過的?”

沈淩酒露出個臉,可憐兮兮的道:“看到沒,臉都凍紅了。”

司行儒抿唇笑她,“分明是見了本王害羞。”

這鬼天氣是真冷啊,說出來的話熱氣騰騰,仿佛瞬間就會結成冰。

沈淩酒哼了一聲,低聲說:“臭不要臉,你不能對我說這麼不要臉的話了……”

“為何?”他似笑非笑的問。

“孩子大了,能聽懂了,會笑話我。”

司行儒看著她的麵紅耳赤,笑道:“怎麼會笑話你,我在教兒子怎麼討姑娘歡心。若他能聽進去,也是受益匪淺。”

沈淩酒神色一正,“萬一是女兒怎麼辦,你可真是不操心。”

“是女兒就像你這般,看到優秀的男人,先下手為強,總歸不會錯的。”

沈淩酒:“……”

“我又困了。”沈淩酒望著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豬了,吃了就睡,睡了又吃。

司行儒理所當然的點頭,“睡吧,我陪你。”

“不要你陪,你還是去研究你的商鋪吧。”

沈淩酒發現這個男人真的閑不下來,不讓他當官了,他索性在家裏研究起商業賺錢的門道來,還讓人幹了不少齷齪事,列如,開了不少古玩字畫的店麵,將他寫的廢稿都拿去賣,竟有不少官家小姐,偷偷派人匿名去買,生意十分火爆。官不當了,便將他的君如客棧開遍了帝都。

王府已經金山銀山了,不知道他賺那麼多錢做什麼。

晚上他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肚子上,感受著裏麵小生命的輕微跳動,她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問:“他又不冷,你摸著幹什麼?”

他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很神秘的道:“你怎麼知道,他此刻不是在享受著我撫摸他?”

沈淩酒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你想當爹,想的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