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的,事情是你開始的,但結局並不一定由你說結束。
三天之後,便是大夏國享有最高地位的女帝夏流珍三十歲的生誕。
無論在什麼時候,女人對於自己的生日都是比較忌諱的。因為,它不能代表別的,隻是容顏漸老青春不再的有力證明。你說,一個人的一生能夠有什麼,特別是那種深宮之中看盡繁華落寞的人更是難有值得懷念的記憶,一個人在深深的城牆內走過春夏秋冬,一回首,物是人非事事休,再也不是那個青澀的少女。
隨手卷珠簾,風過塵香盡,一個人站在遲暮的歸途,青絲成白發,微微笑一下,便可以清晰地看見眼角的皺紋,像掌心的紋路,一旦生根,剜都剜不掉。對著鏡子,就會像刺一樣,紮得人滿心的疼。
可是,她是女帝。生死由命,但這一場盛宴,普天同慶,由不得你搖頭說不行。在一個相夫教子,如花如玉的時候,被冠以壽的生辰,想必不是令人極度愉悅的事。
即使,你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依然不能悖逆天下蒼生。
“聽說,這次玲瓏苑進宮賀壽的是千年難見的火蓮花啊,能起死回生的。”聚散樓裏,因為這個消息,人群頓時炸開了。天南地北的人帶著自家的獨門消息,向無知的眾人顯示自身的魅力,於是有了小小的唇槍舌劍。
“那有什麼,我聽說這次連久未露麵的若說山莊都送了份大禮呢,好像是延年益壽永葆容顏的三步蓮。”
“我也聽說了,那可比芙蓉牡丹好看多了。比鳳姑娘還香呢?”聲音有些猥瑣,但還是會引人共鳴
三步蓮,難道娘親也準備送禮,是跟和玲瓏苑的聯姻有關麼?
玲瓏苑和朝廷一直有著明裏暗裏的關係,誰也說不準哪一個朝中重臣是他的人,這種現象其實很正常,不然,怎麼能位居江湖之聖。
從來,江湖和朝堂就不可能完全隔離開來,權錢的交錯總會有人深諳其中。
這是活下去的籌碼,不能怨怪。
“哎呀,你們這都算什麼,好像連一直沒露麵的鳳凰城都有人去呢?”
“真的,那鳳凰城送的是什麼啊?”
這個世界其實都很八卦,這樣的名城也不例外,不過是見識多了,對於那些芝麻小事不加關注而已,但這樣的頂級消息還是足以讓人喜歡。
那位青衣男子看著哄然圍過來的人群,無比謹慎地說了一句:“落鳶舞步法啊。”
“呀,那可是上個朝代的遺物啊!”
“聽說,那個可不單單是步法,還是本武功秘籍呢。”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
嗬嗬,武功秘籍。
可是落鳶舞步法不是在鳳輕黛那裏麼,是今夕查探出了誤還是流言有錯?或者說鳳輕黛和鳳凰城本來就又關係?
“水姑娘也在這裏?”迎麵來的人毫不客氣地坐在水寒萱的對麵,笑意盈盈,隻是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別扭。
“我在哪裏這事就不牢公子您費心了,小二,結賬。”水寒萱覺得很不舒服,這種感覺像是從心裏生發出來的,讓自己突然之間沒了食欲。
“誒。”店小二很勤快地跑過來。
對麵的男子隨手拂過桌麵,一錠銀子便在上麵紋絲不動,“她的錢我付,你先下去候著。”
店小二的手仔細搓了兩下,看著麵前的俊男俊女,小兩口吵架是吧,然後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臨到樓梯口的時候,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夫人,還是算了吧,你看這位客官都出來接你了,多好啊。”
長時間的接觸這些大人物,店小二的膽子是蹭蹭向上漲,說話完全沒了顧忌,還以一副救世主的身份普救蒼生,順便想想還是自家的娘子好啊。
“鳳城主,不知道您這樣做是什麼意思?”水寒萱冷著臉看著男子開始動筷子吃飯,鳳輕塵的身份她早就派紀冰曼雪查過了,隻是想不到他就是那天自己在若水山莊花園碰到的那個男子。倒是自己,也不想多事。
“趕了這麼久的路,我都餓得不行了,先吃點東西。”鳳輕塵一副自家人的樣子,看著水寒萱因那句夫人而萌生的怒意,這樣才好嘛,不要整天一副冷冷的模樣,美人還是有喜怒哀樂的好,那樣容易親近。倘若真的不是人間煙火,那就不是美人了,而是死人。
水寒萱看著他那副樣子,笑容突然和藹起來,“既然鳳城主這麼有食欲,那小女子就不打擾了。”然後翩然而下,既然有人願意出那銀子,自己何必不了了人家心願,權當做了回好事,成人之美的事情做多了說不準閻王開恩自己就多活了幾年。
“難道水姑娘不想得到落鳶舞步法麼?”鳳輕塵沒有回頭,但是背過的臉明顯有了笑意。
意料之中,水寒萱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旋即笑開了,“鳳城主送給女帝的禮物,怎能容別人覬覦?寒萱自認沒那個膽量。”說完,便沒了蹤影。
鳳輕塵的背明顯僵了一下,水寒萱你是真的不想要,還是欲擒故縱?
這不光是一個人的榮譽更是多數官者的榮譽,如果你高興,送了一件令女帝極為喜歡的東西,那麼自然有著官運亨達的時候。
所以,前程似錦。所以,民不聊生。
在遠遠看不見的地方,開始橫增暴斂,血流成河。興,百姓苦,是恒久的真理。
被掛上正當理由的強取強奪更是明目張膽。
禪是無處不再的生靈,在煩躁的心裏埋下了爆炸的種子,準備隨時隨地將觸手可及的動植物毀之殆盡。所以,人在寒冷的時候活得比較長。
“小心點駕車啊。”官道上是疾馳過來的馬車,坐在車邊上的人,聲音被抖得有點散,但水寒萱還是不小心聽到了。
馬車很簡樸,但是馬卻不簡單。
若是沒認錯,那該是北方鮮有的千裏駒。
是什麼人,竟然有這樣大的架勢?
水寒萱站在荒涼的馬路邊上,看著匆匆而過的馬車,眼底閃過莫名的光。
陽光中,馬車駛過的路上是耀眼的紅,反射在水寒萱的眼裏有些觸目驚心。
那些從馬車裏滴落下來形成了蜿蜒的線,在夏日裏被蒸發成暗紅的色彩,從遙遠的路口纏到水寒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