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買的？”薛名斐奪過紙袋，半信半疑地看著劉晚廷。
劉晚廷神色恍惚，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給大理寺的人帶宵夜。
但是當他知道何沉煙會請車夫吃宵夜，隻是因為今晚讓車夫等太久的時候，他就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現在想來，好像確實不太符合自己一貫的作風。
反應過來之後，劉晚廷覺得有些羞恥，伸手就要去搶薛名斐手中的紙袋，被薛名斐靈巧地躲過了。
“誒~送出去的禮哪裏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薛名斐笑得狡詐，這倒是讓劉晚廷想到了一件事。
“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和那些皇子公主打交道嗎，怎麼和燕王妃關係那般好？”
能讓性格奇怪的薛名斐那樣親近的人，少之又少，皇族之中幾乎沒有。
薛名斐嘴裏嚼著香噴噴的羊肉，奇怪地看著劉晚廷：“你對待燕王妃的態度，也和別的皇子公主不一樣吧，你怎麼不問問自己？”
“額……”劉晚廷被噎住，想了想，又覺得薛名斐的話有問題。
“我承認燕王妃確實存在過人之處，但是我那般待她，隻是因為她不參與宮中的各種事情，抽身在外，我沒有任何理由約束她。”
“是這樣嗎？”薛名斐臉上寫著“不相信”三個大字。
劉晚廷語塞，卻也不準備再多做解釋，薛名斐也不強求，咽下嘴裏的羊肉，言語間有些感慨。
“我第一次見到燕王妃的時候，也以為她不過是跟在燕王殿下身邊的，看起來比較乖巧的王妃而已。直到我聽說，她獨自一人麵對恩圖，還奮不顧身地搶救下了足以危害整個京城的毒藥。”
聽到這裏，劉晚廷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薛名斐說的那件事，也知道那包能夠散播瘟疫的毒藥。
當時如果何沉煙不會武功，那是不是整個京城都會陷入滅頂之災？
薛名斐又說：“不光如此，燕王妃還憑借一己之力，讓恩圖說出了藏毒的地方。當時我們都在驚歎燕王妃的醫術高明，卻不知道當時她的手還沒有恢複，是利用了外力，導致後麵蘇太醫幫她拆夾板的時候，她痛不欲生。光是這些，就足以讓我看清燕王妃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又何必再去抵觸她？”
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還發生過這麼多事。
劉晚廷深思，想到之前他知道何沉煙會武功之後，他對何沉煙的敵意和刁難，就覺得自己實在是慚愧。
他不止一次地反思自己，為什麼要針對那麼一個討喜的女子，明明何沉煙從來沒有做過什麼，甚至和皇上交流的時候，都是保持距離，從來沒有逾越過。
“唉……可能是我太過敏感了吧。”劉晚廷歎了口氣。
明明就連皇上也特意提醒過，但是他就是控製不住。一邊與何沉煙針鋒相對，一邊又在心中懊惱。
這一點薛名斐倒是深以為然：“在宮裏待久了，是會這樣。你我都是為皇上，為大羲國效力，警覺一點也可以理解。不過嘛……”
薛名斐故意賣關子，等到劉晚廷疑惑地朝他看了過來之後，才說：“就像燕王殿下所說的那樣，相信別人，也相信自己。相信別人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名斐和劉晚廷關係不算太好，但是也不太壞。劉晚廷知道，這是薛名斐在他的界限之外，給他的忠告和建議。
他記得，之前風憑意也這樣提醒過他。
回到自己的住處之後，劉晚廷沒忍住，打開了何沉煙送給他的錦盒。
那柄槍頭還靜靜地躺在絨布上麵，劉晚廷靜靜地看著它，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何沉煙那日的笑臉。
何沉煙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她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樣的事，說什麼樣的話。但是她和別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在她想說和想做的事麵前，她不會被地位和身份拘束，甚至會放棄權衡利弊。
她活得很坦蕩，所以才不會斤斤計較。
“下次見麵的時候，或許我也能夠坦蕩一點。”劉晚廷喃喃道。
第二天，劉晚廷正在楚朝暉的身後，安靜地等待楚朝暉閱讀卷宗，站在下麵的楚澤榮一言不發。
這不是楚澤榮第一次這麼幹，楚朝暉也從卷宗的字裏行間看出了楚澤榮的那點小把戲。
但是麵對麗妃的求情，和楚澤榮的嘴硬，楚朝暉也隻能暫時放楚澤榮一馬。
“五百兩銀子，賠給宮女的家人，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楚朝暉說。
楚澤榮勾起唇角笑了笑，朗聲應允下來：“兒臣遵旨。”
出來之後，麗妃失望地歎了口氣：“唉，明明一切都很順利，卻不巧，碰到了燕王妃。”
早知道就不請她了。麗妃想。
最後也沒有讓何沉煙給別人留下壞印象，反倒還把計劃全都打亂了，真是得不償失。
楚澤榮安慰她說：“別著急，好事多磨。雖然這次失敗了，我們還有別的方法可以用。”
麗妃現在正在氣頭上，聽到這話，忙問他：“還有什麼辦法？現在靖王和珍妃處處提防著咱們，我們已經沒有機會接近他們了。”
楚澤榮自信地笑了笑，說：“母妃您忘了，還有靖王妃呀。”
“靖王妃？”麗妃想了想，頓時明白了楚澤榮的意思，“你難道已經去找過她了？”
“那是自然。”楚澤榮挑眉道，“我早就看出靖王妃不是個省油的燈，但是她光有學識沒有腦子，自負又自私，正好為我們所用。”
麗妃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點頭說：“確實，珍妃中毒的時候，她明明是離珍妃最近的人，而她卻選擇了逃避。現在燕王妃在靖王倆母子眼裏，已經是救命恩人，而靖王妃又看不慣燕王妃。”
“所以，這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楚澤榮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對麗妃說，“等著吧，能夠利用的人，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而且，我最近還掌握了她的一個軟肋。”
此時的靖王府，靖王妃杜瑩瑩正坐在書房內，對著一本書生悶氣，腦子裏還想著剛剛和楚秋城吵架的場景，旁邊是她的表妹林千秋。
距離和風憑意鬧翻，已經過了好幾天了。林千秋不但沒有回家，甚至還打算在靖王府多呆一段時間。
杜瑩瑩是打心底厭惡林千秋，她認為林千秋懷了孩子卻沒有嫁人，實在是敗壞門風。
但是林千秋怎麼說也是她的表妹，就算她想趕人，她的觀念，以及她的父母，都是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