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現在的何沉煙不是原來的何沉煙,但是現在的何沉煙擁有原來的記憶,不可能毫無感觸。
“其實當時我也沒有多想,何巧晴即便再壞,她也沒有參與過這件事。而且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能救就救了,哪有那麼多瞻前顧後?”
在人命麵前,何沉煙一向都表現地十分豁達。
很可能就算把何巧晴替換成燕多微,她也會是“能救就救”。
書信的後麵,何巧晴提到了關於自己對何沉煙身世的歉意。
“既然有道歉的心思,為什麼下午在街上不說,非得寫到紙上?一點都不禮貌。”何沉煙撇嘴,但還是把信紙小心地收好,放進了信封。
楚驍看了何沉煙好一會,還是決定把關於何顯貴的事情告訴她:“其實我之前就在調查何顯貴的事情了,隻是一直沒有告訴你,你……”
雖然是擔心何沉煙知道這件事後傷心難過,但是本質上還是隱瞞了事實,楚驍為自己的行為向何沉煙道歉。
“有啥好道歉的啊,沒關係,我現在知道就好了。”何沉煙的眼睛彎彎的,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但是內心還是很好奇,“那現在的進度如何了?材料和證據都齊了嗎?準備什麼時候解決這件事啊?”
“現在證據齊是齊了,本來是打算等你醒了之後就解決,誰知後麵又這麼忙,燕多微的葬禮又拖了些時間。不如過兩天吧,等你手上的夾板能拆了,我們就去把何顯貴的事情處理了。”
骨折不是小事,雖然何沉煙為了給雅鄉的士兵恢複容貌,用了她自製的夾板,能夠靈活地控製五指,但是骨頭要長好終究還是需要時間。
誰知還沒等到何沉煙拆夾板,何巧晴便找上門來了。
“姐姐,希望你再給妹妹一個機會,我知道,你心裏一定還有我們,之前你明明還救了我。”
何巧晴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何沉煙沉默許久,還是把她帶進了燕王府。
這是何巧晴第一次進到燕王府裏麵來,大氣的陳設和寬闊的視野像是一副冬日雪景圖,一下子就吸引了何巧晴的目光。
何沉煙走在前麵,昨夜又下了雪,腳踩在上麵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還挺有趣的。
身邊逐漸沒有了人的氣息,何沉煙轉身去尋找何巧晴,發現一身白衣的何巧晴還站在門口發愣,目光一直在王府的各處流連。
明明都這麼大人了,真是讓人憂慮。
何沉煙無奈地呼出一口白氣,徑直走到了何巧晴的麵前,說:“走了,站在這不冷嗎?”
聲音雖然清冷,但是何沉煙卻沒有不耐煩,這倒讓何巧晴吃了一驚。
明明之前在街上的時候何沉煙渾身帶刺,怎麼今日的態度如此平和?何巧晴怔怔地看著何沉煙的背影,趕緊跟了上去。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兩姐妹一前一後,一黑一白,在積雪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腳印。
“小桃,去準備參茶和點心。”
“是,娘娘。”
盡管何沉煙不喜歡何巧晴,但是畢竟是客人,何沉煙還是沒有給她眼色看。
“說吧,讓我聽聽你要如何勸說我。”
何沉煙坐在何巧晴的對麵,坐姿囂張狂放,一點沒有身為燕王妃的端莊拘謹,卻顯得更加隨意,也更加鋒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何沉煙知道自己的身世過後,她隻有短暫的悲傷,此時更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性格變成了毫無束縛的張揚。
何沉煙嚅囁了半天,喝下一口參茶之後,才慢吞吞地說:“我知道我們何家對不起你,現在母親去世了,父親也被關進了牢裏,不管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希望姐姐能夠幫幫我們。”
“我不要你付出什麼代價。”何沉煙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何巧晴的交易,她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殺了我父母的又不是你,何顯貴和燕多微淪落到如今的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
“可是……父親他好歹是禮部侍郎,他為了我們何家在京城中打拚了這麼多年,他對大羲國做出了這麼多貢獻,不應該淪落至此!”
一旦說起何顯貴,何巧晴的情緒就有些激動。
何沉煙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問她:“既然你那麼心疼何顯貴,還願意付出代價,不如去找你在京城中的那些好朋友,他們的父母不也是朝廷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嗎?”
“我……我其實,去找過了……”
何巧晴的聲音越來越低,柔軟的雙手緊緊握住,低垂的睫毛有些許顫抖。
這段時間,何巧晴早就想過無數方法去解救何顯貴,但是自從她自私自利的本性暴露之後,原來的朋友都在離她遠去,有幾個心地善良的人答應她回家問問,但是最後的結果全都不盡人意。
她想不通,為什麼大家的家世都還算可以,平時的關係也都還不錯,怎麼就不肯幫助她?
直到肖百鳥告訴她,她父親在十七年前犯下的事情被揭露了,她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她還是堅信自己的父親是有機會的,便一直在何沉煙麵前強調:“父親在來到京城過後為大羲國做了那麼多事,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姐姐,我知道你和燕王殿下的感情頗深,隻要是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進去的。”
“可是我不想幫何顯貴說話。”何沉煙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何巧晴。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想到找我幫忙,這麼多次交流下來,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雖不說睚眥必報,但我也是有記憶的。何顯貴對我做的那些事我都還記得,我不主動害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你竟然還想讓我幫他?”
讓何顯貴的仇人去救何顯貴,虧得何巧晴想得出來。
“可是……我知道姐姐你是一個善良的人,那晚在河邊,你不也拚死救了我嗎?”
雖然那晚上的回憶實在是過於驚心動魄,但是每每想到這裏,何巧晴的心裏還是溫暖的。
何沉煙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所以你理所當然地以為,我會再救何家的另一個人?”
“嗯!姐姐,大家都是一家人,這份恩情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忘記的。雖然爹娘確實對你做了過分的事,但是我願意為他們贖罪。”
何巧晴的眼裏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她以為何沉煙不會真的置之不理,卻不料,她一抬頭,就撞進了一雙毫無感情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