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聯姻 定情

茶都涼了,慕容昭卻舉杯一飲而盡。涼茶順了喉嚨一直流到心肺裏,一路上盡是徹底的冰冷。葉赫少薇不動聲色的又為他續上熱茶,臉上仍是帶著淡淡的笑,卻自嘲般說:“瞧我,又在自不量力了。歐陽小姐家裏是外交部的關係,在香港比我還有地位,哪裏輪得到我去關照她呢!”

靜芝現在是外交部的關係,以後呢?等到外交部長選舉結束又是什麼?他沒想到自己苦心計劃的一切會這樣讓一個一直被他視作單純的人看穿並且揭露出來。以前隻是覺得她有點小姐脾氣的驕傲與敏感,卻不知那是特務的本能去看穿人的內心。她是葉赫七小姐,不同與一般小姐那樣簡單,她不可能會簡單。她骨子裏的傲氣與敏銳也不是那樣簡單的用金錢與甜言蜜語就能打破與收服,她要得是掌控大局操控人心時候的霸氣與快樂,他曾經拿她跟靜芝做對比並且覺得靜芝比她單純更好相處,現在才知道是大錯特錯的,她們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又何來想比?

不管她想做什麼,慕容昭知道自己隻能聽她的話按照她的要求去準備。很快他就為她找好了一艘船,葉赫少薇親自去看了一次,吩咐身邊準備一些食物還有生活用品。看樣子是準備長時間航行了。原本以為她是要去香港,現在看來他又猜錯了。去香港根本不會要這樣一艘半新的船,還是不動聲色的讓人準備一切。等到都準備完的時候,葉赫少薇打電話告訴他船上的人都已經被換掉了,說是告訴其實就是一種通知,她把人都換成自己的心腹哪裏輪得到他說話?他的價值已經完了也就再沒有地位與她抗衡。他以為他們不會再有聯係,沒想到葉赫少薇居然邀請他到芙蓉園晚餐。這次他是帶著靜芝一起去的,本來電話裏就沒說明是不是隻邀請他一個人,這種場合不用帶女友這麼正式,他總覺得帶上一個人要安心一點,獨自一人他不知道還敢不敢在踏進芙蓉園,葉赫少薇的氣勢是他難以招架的,帶上人總要安全些。

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葉赫少薇不會真的對他怎樣,即便他真的不幫忙她也不過是再找其他人。他還是漢軍少帥,文件一天不下來他的身份都不會改變,葉赫少薇畢竟是女流之輩,家裏麵軍政大權不會交到她手上,地位上她已經不是跟他同一層了。她的氣勢手腕在女人眼中固然是遙不可及,靜芝十分忐忑的跟在慕容昭身後,芙蓉園裏一片春意盎然,到處都有粉色花蕊隨風飄蕩。吉美一邊領他們進去一邊笑著穿花拂柳,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氣候穿梭在這樣一片美麗的花園中,即使在北京見慣園林,靜芝也覺得十分詫異——這樣的地方不像是人的居住地,更像一個世外桃源。沒有人煙的園林裏住著的葉赫小姐,日日與花瓣流水為伴,這樣的日子是她渴望而難以得到的。

廚房做的是上海菜,靜芝小時候家裏有個上海廚子吃慣了突然換掉還有些不習慣。葉赫少薇一件黑色齊肘西服一直垂到膝蓋上,腳上還是長靴,這樣的裝扮在香港已經是常態,在她身上顯得特別,她獨特的氣質能把黑色詮釋得完美,即使毫無新意的一件衣服在她身上都能穿出獨特的味道。

舉杯與吉美對飲,葉赫少薇笑得真誠而純潔,一瞬間讓人錯覺她仿佛真的是纖塵不染。她隻有在最信任的人麵前才會有如此笑容,燦爛美好,宛如春風中盛開的花朵。

慕容昭把注意力集中在靜芝身上,偶然抬手為她拂起散落在肩頭的頭發。如此親密的舉動靜芝有些不適應,卻十分享受他在外人麵前這樣看重自己。對他微笑,也是甜蜜美好。

一頓飯一直到結束都是和和氣氣的,慕容昭以為葉赫少薇又要向他索要什麼或者要求他做什麼,她卻一直都隻跟他們談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除卻他幫她的事,仿佛真的就是好友聚會一般。吉美在一旁幫著招呼,四個人占著很小的地方,偌大一個會客室難免顯得冷清,打開唱片機就熱鬧多了。靜芝喜歡古風十足的京劇,葉赫少薇這裏隻有國外的唱片也算美中不足的一點。她把他們招待得異常妥帖,從見麵開始到飯後閑聊臉上都帶著笑,靜芝始終保持著不冷不熱的姿態,跟吉美沒有太多話要講,跟葉赫少薇就更不可能了。想到在葉赫的時候親眼見到了葉赫少薇和武田之間那樣一個親密舉動不由得從心裏看低了這位七小姐,但是她既然有了自己所愛,勢必不會成為爭奪慕容昭的對手,甚至不會再對慕容昭感興趣。這樣一想她又對七小姐親密了幾分。

葉赫少薇親自將他們送到門外上車,晚上路燈都開了,燈火下的芙蓉園顯出幾分的幽寂甚至是冷清,偌大的莊園隻有這麼幾個人在裏麵無論如何都會讓人害怕。花園裏一段路隱藏在林木中,經過的時候慕容昭下意識握著靜芝的手,寒冷中一點溫熱正如眼前黑暗中應約的光火。靜芝臉上開始發燙,一直到回家都能感覺到灼熱的溫度。伸手捂著,還是熱,索性用涼水降溫。這一洗,又讓她覺得冷,剛才的一切仿佛夢一般,等到夢醒的時候已經在自己房間裏了。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兩頰如火燒一般,她知道現在必須要收心好好看書,但是卻始終不能集中精神。書本上的字會變成一個個符號然後幻化成那個人的樣子。她愛上他了,不管什麼原因反正她是愛上了他。

開春以後天氣變得暖和起來,約了裁縫做衣服,午後的陽光顯得尤其美麗,柔和溫暖,厚重的紅木家具上都沾染了熱氣。站立在鑲在雕花木的全身鏡麵前任由裁縫一點一點為自己量體裁衣,旁邊站著隨時聽後吩咐的小丫頭。她嘴角拂過一絲笑意。就要離開了,突然又舍不得起來。裁縫說“小姐放心,衣服一定最快時間做好了送來。”似乎在寬慰她。梅子上來請說而二少爺晚上要跟她一起吃飯。裁縫走了,她一個人坐在窗前看外麵草坪上傭人把裁縫一直送出大門,嫩綠的草固然十分可愛,初春才開始生長就被人踩下去了,緊貼在泥土上再也直不起來。縱然有再多的爭鬥之心在這一刻也會瞬間化為烏有。

晚餐十分豐盛,為她餞行特意請來上海廚子做的地道上海菜。靜芝特意換了件蜜色旗袍,臉上稍稍裝飾一下,她希望留下個好印象給他,越是這個時候才越看重表麵的東西。以前在一起她素顏一樣很自然,現在不知道為什麼總要可以裝扮一下才肯見他。“女為悅己者容”,他們的關係明朗了自然要小心維持。

許久不見慕容昭還是一貫的灑脫,等她上樓的時候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抽煙,玻璃煙灰缸裏麵全是他掐滅的香煙,他似乎很不耐煩,又似乎在期待著什麼。門外腳步聲漸漸逼近,他才換上一副高興的表情站起來微微對著靜芝點頭笑笑。

靜芝在他對麵坐下,兩個人都沉默不語,這種時候是應該說點什麼的,隻是不該由女人開口。慕容昭始終不說話,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靜芝懶得再猜下去,終於開口道:“這些日子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的照顧我又怎會有資格去香港大學麵試。”她想說的不是這些,一開口卻不自然的又回到最原始的客套話上麵。慕容昭笑了一下“那時你自己有本事,我不過幫忙照顧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今天穿著西裝,眉宇間始終帶著幾分不耐煩的急迫,在等待什麼,又是在期盼著什麼!

“其實,有本事又怎樣呢,女人始終是女人,學位再高、見識再廣始終要嫁人的,嫁了人還不是萬事由不得自己。”靜芝極少在他麵前流露出這種淒涼的無奈之感,他隻是聽著,心卻始終不在這上麵。

“你還叫命不好嗎?家世顯赫,又進過學校,將來娶你的人總會配得上你才叫門當戶對。”

靜芝笑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難色:“門當戶對也要看是什麼人才是,家裏麵選定的不一定是自己喜歡的,跟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甚至還要過一輩子難道不是一種折磨嗎?”早先她寫信回家告訴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家裏麵已經默許甚至認可,慕容昭卻始終不表態,再這樣下去她家裏遲早是要來催促的,到時候她該怎麼回答?

“在一起呆久了總會有些感情吧,不然怎麼說‘日久生情’?”慕容昭的話似乎在暗指他們之間亦是如此:相處久了,有了感情?這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靜芝竭力掩飾住心裏的喜悅,還是為難的樣子,默默的喝了幾口湯,突然站起來走到慕容昭身旁抓著他的手“我們都事以後再說好嘛?等我從香港回來了再談好不好?”她知道弦繃得越緊也就斷得越快,既然她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知道慕容昭心裏的意思,那就證明她已經將他完全控製了,要是馬上答應不僅會降低自己的身份更會讓他覺得太容易就到手,容易的事誰會珍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