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準備了一大堆東西給他們送行,葉赫少琦開車送到車站,專車包廂回去,一列衛兵工整的站在周圍;葉赫少薇挽著她哥哥的手跟在旁邊笑著聽他們話別,直至要開車了葉赫少琦才把她交給慕容昭說“好好看著她,這丫頭鬼主意多著呢”。靜芝沒料到她會跟自己同行,發愣的看著慕容昭笑嘻嘻的跟葉赫少琦說話,感覺自己被騙了,心裏十分不痛快。
多了個人車廂裏顯得格外擁擠,連呼吸都不自在了。靜芝不耐煩的在窗戶邊坐了一下午,晚飯時候三人在一起,慕容昭十分高興的樣子,點了煙一邊抽著一邊跟葉赫少薇說話。靜芝皺著眉用手絹捂著嘴輕咳了一下,葉赫少薇道:“你這個是不是香港老大坊出的?”慕容昭“喲”了聲沒想到她連這個也看出來,葉赫少薇道“上次跟二哥去香港的時候他也準備買一些回來,我說那種煙焦油太多味道不好才沒要的,那老板還特意送了一些要務必收下,我以前沒抽過這種從哥哥那裏拿了一直古來,隻抽了一口就不敢再抽,實在難受!”
慕容昭笑道:“那是你太嬌氣了,真的抽了幾年的煙抽這種正合適,其餘的太淡了根本沒味道。”葉赫少薇道:“你們抽著個身上全是煙味,遠遠的都能聞到。我一直抽一種加了玫瑰的女式香煙,要不要試試?”她從盒子裏拿了一支遞給他,慕容昭揚了揚手上的煙掐掉了接過去點上,慢慢的抽了一口,空氣裏頓時有了玫瑰香味。慕容昭說:“這個你還是自己抽吧,完全哄小孩子的!”
葉赫少薇低聲道:“你才是小孩子!”她麵前是一杯黑咖啡,明晃晃的可以倒映出人影來。大晚上喝這個?慕容昭有點驚異,她除非是不想睡了!葉赫少薇嗓音很好,說話時候帶著點軍人慣有的簡明又有點嬌滴滴的意思在裏麵,跟她說話總是不經意就被她的嗓音帶著走了,軟綿綿的像踩在雲朵裏讓人迷失方向。這樣一個人很難讓人聯想到軍部會議上那樣義正嚴詞的對下屬訓話。據她說那都是才回來的時候家裏麵請來的國文老師是上海人,說話總是嬌媚著,學了沒幾天發音沒學好但是把語調學會了,後來吉美教她怎麼也改不過來。
“那頂好”慕容昭偶爾說出兩句北京腔活躍氣氛“你在軍部開會時候也這樣說話那些人還不笑死了!”
“有什麼好笑的,服從命令的時候他們可笑不出來!”嚴肅起來,她的溫柔就不複存在,相反的是一種緊迫的壓抑感夾雜著敏銳的危機感讓人不寒而栗。
靜芝耐心坐著聽他們說話,時鍾滴答滴答的走著,房間裏始終有一種溫暖的氣氛悶得她透不過氣來,終於起身笑著說“你們聊吧,我回去休息了!”
寒風從門縫裏灌進來讓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房間裏隻開了兩盞小燈,外麵是寂靜的夜空與嘈雜的火車聲,葉赫少薇給自己點了煙麵對他慢慢抽著,臉上始終帶著一種複雜的神情,難以捉摸,似乎在對他笑,又似乎是思考著什麼。已經是半夜慕容昭卻覺得十分有精神,連抽煙都比平時要開心一些。他曾在日本留學,她在日本呆過多年,聊起來他們在不同時間經曆過相同的地方。葉赫少薇國語不怎麼好,常常說過一兩句就換到日語上繼續,他也不覺得麻煩,兩種語言交彙著讓他想到自己在日本留學的時候,那時也是這樣跟周圍人對話的。他十八歲的時候她才隻有八歲,他們之間錯過的不隻是十年,她所學會的懂得的都是那個男人教的,他與她無關,再多一點時間他會更了解她,更了解葉赫七小姐!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已經訂婚了,雖然沒有正式登報口頭上卻是承諾了靜芝,跟著來的一班人也都知道了。他沉浸在自己的謀劃中,如果這條路能夠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他會成為最了解她的人。火車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不是嗎?他是漢軍少帥,她是葉赫七小姐,強強聯手天下都可以是他們的。她或許不愛他,但是她難道不愛權利?她不是非英雄不嫁?等到他成為漢軍總司令以後難道還不是英雄?想到這裏他不禁笑了,及至第二天見到靜芝心裏漠然煩躁起來,他們的約定,她是不會隻把它當成一句玩笑話一笑而過的,而且葉赫家也知道了!
靜芝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這讓他覺得自己判斷錯誤不該招惹葉赫少薇。或許葉赫家的勢力能讓他迅速成長並且順利繼承家業,可是葉赫少薇的脾氣不是他能掌控的。她有她的性格,他也有自己的脾氣,一句話不對爭吵起來她斷然不會服軟,他也不會向她低頭,那樣豈不是把自己陷進了無止休的的煩惱中?他告誡自己不要再招惹七小姐了,還是靜芝好,溫文爾雅永遠不會跟他有矛盾,她家裏在外交部的關係不是也能幫他嗎?歐陽蕭或許什麼都不是,但是有自己捧著也能在外交部長的職位上留住,到時候他做了他的妹夫難道還怕他不肯幫自己嗎?
他極力對靜芝好,溫柔卻不失分寸。又回到當初北上時候那樣,隻有他們兩個了!葉赫少薇直到要下車才又出現在他們麵前,貂皮大衣,戴著鑲有鑽石的首飾,舉手投足間儼然一股大家風範。靜芝邀請她與他們一起回帥府同住,她隻是笑了笑,下車後衛兵在外麵列隊相迎,他的地方必須要保證他應有的氣派。
他挽著靜芝走在前麵,本來待客的規矩應該跟客人同走,葉赫少薇身邊帶著助理邊走邊跟她說著什麼,她微微皺了皺眉低聲回複幾句,等到車站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有專車等在那裏接他們回去。靜芝笑道:“又是專列,來回都厭煩了!”慕容昭笑了下見到葉赫少薇還是在後麵就要去叫上她,不想葉赫少薇笑著過來“就在這裏分別吧。”
靜芝道:“七小姐不跟我們一起嗎?”慕容昭沉吟片刻也問“你要去哪裏?這裏又不熟悉,出了事怎麼向你二哥交代呢!”話沒完,葉赫少薇笑著向遠方揚了下頭,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我來交代罷,少帥不必費心了!”
慕容昭沒想到阿黛居然也在這裏,難道是葉赫少琦安排過來照顧的?有她在葉赫少薇自然輪不到他來管了。靜芝在旁邊輕輕咳嗽一聲,她始終帶著笑站在慕容昭身邊,帶著點隔離的防衛跟阿黛來拉開距離。阿黛見到她完全跟沒見到似的隻把目光停在葉赫少薇身上,慕容昭跟她們道別,親自將她們送上車,靜芝已經在專車中等候多時了,見他回來不由得笑了一下,仿佛剛才見到的晦氣一下子都洗淨了。
回到家忙著處理這一個月積下的公務,平時都是專門送去葉赫,也有私密性高為防止外泄不能送的,都鎖在書房保險櫃裏麵。他讓馬超去拿鑰匙來打開了一份份取出來,竟有幾十份,滿滿堆了半張桌子。他一下子像被打入強心劑一樣有了精神,一份份仔細閱讀然後做批示,他辦公的時候要求絕對安靜,因此下人都不敢上來,晚飯做好了送到小客廳放著,他隨便吃了一點又繼續去看文件,半夜的時候馬超突然進來了,推門聲讓他有幾分不悅,但是進來的是馬超又另當別論。
馬超背著手走到他麵前,他頭也不抬,聽他說“快選選,左還是右!”抬頭,馬超伸出兩隻手把東西擺放到桌上,一邊是文件,一邊是一盞白瓷盅。
“滿嬸子心疼呢,說是出去一個月都瘦了,特意給你燉的,快喝了吧!”
白瓷盅裏熱氣騰騰的是燉好的燕窩。他在軍校的時候得了胃病,吃這個特別養胃。放了冰糖與蓮子的液體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他真的餓了,拿起來隨意吃了點,還是以前的味道。很久沒吃過滿嬸子做的東西他十分貪婪的全都吃光了,感覺胃裏麵有了點東西連身體也暖和起來。
馬超跟他對坐著看他慢慢的一邊吃一邊看文件,突然笑起來說“你這樣拚命做什麼?現在難道還怕這份家業不是你的?”他很少跟他開這樣的玩笑,慕容昭奇怪的抬頭看他,馬超說:“你不是都計劃好了,隻要有歐陽家的幫助難道還怕這些都不是你的嗎?”
連馬超都看出來了。慕容昭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激讓人看到了破綻,馬超跟他這些年可以推心置腹,也沒什麼好再隱瞞的“我的確有這個想法”在葉赫不止靜芝讓他陪她回家,連他自己也考慮過“歐陽家是能對我有幫助,可是不見得就是最好的選擇,現在政局瞬息萬變,誰能保證歐陽蕭就一定是下一任外交部長。”他陪靜芝回去的話就等於親自向歐陽家提親向外宣布他與靜芝的關係,如果歐陽蕭做不了外交部長,那麼他的計劃不就全盤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