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火生意 酒會上的豔遇

慕容昭帶著靜芝坐在角落沙發上,他們隻是做客而已,並不加入那邊商人的討論。隻是未免有點冷清——一個女客有沒有?——剛才約著打牌那些想必就是了。靜芝素來安靜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慕容昭起身為自己倒了杯酒,站在酒櫃旁慢慢喝著向周圍掃視,嘴角微微牽起一絲笑——尹智平?他也來這裏了?

尹智平本來跟謝子言在那邊秘談,回身見到慕容昭他們上來就打住沒說了。這會兒慕容昭這樣盯著他,分明是看清楚了,也不得不上前問好。謝子言陪著過來,相互介紹以後慕容昭說:“原來謝先生對珠寶頗有研究,那真是太好了,我正要買一些東西,又怕不識貨被人坑騙。”謝子言道:“若是少帥有興趣大可以到我那珠寶行去,最近新到一批鑽石還是很不錯的,其中有一顆從英國來的白鑽,幾百年才有這麼一顆,罕見的很。”尹智平笑道:“你向他拉生意是找對人了,慕容兄可是憐香惜玉之人,此次到上海想必又是有備而來吧?”慕容昭每次來上海總是找幾個老同學一起去“逛逛”,別人不好說,尹智平肯定每次都到,他原本救是上海人,對周圍都熟習,又是一起到過日本,玩起來自然更盡興。

謝子言道:“既然這樣,那晚上我請你們去跳舞,百樂門到是不錯。”尹智平忙說:“別別,還是換個玩法。”慕容昭笑道:“你這是什麼話?以前是誰打頭帶隊的?這會兒怎麼倒害怕起來了!”謝子言道:“還不是怕他們金小姐帶著人來找麻煩。”說著對著他做了個打人的動作。慕容昭立刻反應過來了,也說:“怎麼你就這樣把自己賣了?以前誰說的要一輩子?”尹智平睜大眼做出個噤聲的表情,說:“別別,二位饒了我吧,真的是不敢了,那丫頭實在厲害。”謝子言道:“我就知道上次你被她從百樂門抓回去肯定是罰跪了,瞧你這害怕的樣子。”尹智平道:“說這話,上次你們何小姐也沒給你好臉色看吧。”說到這裏,兩個人臉上都表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態。

聊了一陣謝子言有事走開,他們就臨近找了位置坐著繼續說話。老同學見麵談論最多的自然還是同學之間的事。說到以前,兩個都自然而然的想到在日本求學那段時間,大概是朋友少,回憶起來總是覺得難忘。慕容昭道:“最近看到少珣沒有?”尹智平道:“官商不通道,更何況還是軍商?從日本回來我就一直沒見過他,聽說這次也要來開會不是嗎?”慕容昭道:“其實我也一直沒見到他,現在他掌管軍權大概就更見不到了,就是開會他也是坐在高級席位上的!”笑著把杯子裏的酒喝完,又去為自己倒了一杯。說起軍校裏麵的事,他們倒是一直不怎麼介意——光是為成績?那也不值得。他們這樣家庭的出生本來就有一片地方是早就準備好等著去管理的——家裏的世襲。軍閥戰爭從來都是自己人先開始打!

尹智平又道:“這次開會也有日本那邊吧?”慕容昭點頭說:“隻是軍事交流會議,日本肯定是會來,再說,上海不是還有日本租借日本駐軍嗎?有什麼奇怪的。”尹智平道:“我隻是在想,以前那些日本同學會不會也過來?要是見到了一定帶著我們聚一聚,什麼打仗不打仗的,我可管不了這麼多,商人,從來都是利字當頭!”慕容昭笑道:“我猜你也是想找他們幫忙拓寬經商渠道。”

他們聊得高興,那邊靜芝也是十分愉快的。金愛言和何美嬌已經上來了,三個人坐在那裏小聲的不知道說些什麼——一般女生的常態。靜芝很少有這種樣子的時候,那隻是缺少說話的人,現在身邊正好有兩個同齡人,又都讀過同一所學校,聊起來也有些話題。

客人們都三三兩兩的坐著自己在聊,並沒看見有人來招待。坐久了,靜芝就說:“不是馮先生的宴會?怎麼主人都不在?”何美嬌笑道:“等著吧,幹爹不到晚飯時候是不會出來的。現在什麼情況?多少人爭著來請他老人家出山呢,實在抹不開情麵這才舉辦的宴會,你以為。”她揚著臉笑了一下,十分得意。認她做幹女兒,原本就是因為她家裏的關係,她未嚐不知道,隻不過,有這樣一個幹爹也實在是一件很可以去炫耀的事。

馮先生真的就隻是晚餐時候下樓坐了坐,沒到五分鍾又回去了。即使這樣,那些客人也都還是很興奮的:馮先生曾經做過三屆財政部長,又是家產豐厚的大老板,他的一句話就能讓上海金融界立刻變天。那些人自然為能見到他而興奮,同時又有點心滿意足的情緒在裏麵——馮先生雖然什麼話都不說,但是這一下午的時間卻讓他們把自己平時想找卻沒找到,想聯係卻沒門路的人都見了一麵——難得的上海老板大聚會!

靜芝偏著頭對慕容昭說:“真不知道這種宴會有什麼意思。”對麵何美嬌揚著臉朝靜芝笑了一笑,似乎在證明她的話沒有錯。

吃過飯,又有人提議去跳舞,難得聚會,不去玩一下實在可惜,有女客在,又不能去一些地方,也隻能跳舞。

“大世界”是上海很有名的舞廳,不止跳舞,這裏的賭場也是赫赫有名。尹智平想必是這裏的常客,打頭開車過來,不用人帶路,領著一行人徑直去到包座。靜芝雖在上海讀書,這種地方畢竟不適應,倒是金愛言看出幾分,笑道:“歐陽小姐是不是感覺有些陌生?我也是。”說著從酒台拿了杯桔汁給她,看神情倒是十分熟悉路徑。靜芝微微一笑說:“你們別管我,自己去玩吧。”她總覺得別扭,雖說來的不止她一個女客,但來這種地方還是第一次,特別是跟幾個男的一起來。

金愛言嘻嘻一笑,一手搭在尹智平肩上,兩人挽著手到舞池中。謝子言同何美嬌坐在一起,此時何美嬌也和了點酒,臉上略有點醉紅,笑著拉他道:“咱們到露台上去吹吹風吧,裏麵悶得很!”

靜芝笑著看他們離開,突然說:“愛言真是活潑,到哪裏都這樣!”她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這麼說似乎在嘲諷金愛言的隨便,可一時找不到什麼話來掩飾尷尬,畢竟這種地方,隻有他們兩個在一起。慕容昭似乎沒注意她的尷尬,笑道:“我就喜歡活潑,太規矩了顯得呆板!”她心裏一動,他的話似乎在說自己,她想起他曾讚自己是古畫裏的美人——永遠都隻能釘在那裏,木偶般不會主動的碰觸他一下。這不就是中國美人的標準?她笑了一下,很淒慘的樣子。

一曲舞畢,尹智平神秘兮兮的繞到慕容昭身邊笑道:“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慕容昭沒答,他又說:“居然是武田一夫,想不到他也會來這種地方!”慕容昭愣了一下差點沒讓煙頭燙到,武田一夫,軍事學院的舊友,同時也是那裏的名人,並不是因為他是武田家的子孫,本來在日本有資格進高級軍事學院的人都是來自官僚家族。他與他們的不同在於他隻用了兩年的時間就把他們五年的課程全部學完並且以滿分成績擊敗射擊教練成為第一個不用考核直接上任的督學,這在當時一直被他們看做不可能,認為是靠了家裏的關係他才有這麼快的晉升速度。直到總教官與他比賽並且輸給他才沒人敢再說什麼。

好多年沒見到他,聽說他現在是日軍高級參謀,同屆學生中已經很不錯了。慕容昭想“我若不是家裏已經準備好,或許還不如他”,想到這裏便覺得有些不舒服,同學之間總是愛攀比,即使過這麼多年也還是一樣。

他側身看靜芝,看她像石像般坐著,就像一個人在古廟中,毫不理會周圍的事物。他開始後悔帶她出來,明知道她不適合這種地方,好沒意思。

謝子言他們從露台回來,靜芝在他身上聞到淡淡的煙味,他是不抽煙的。謝子言兩手一攤說:“剛剛碰上個女孩子在那裏抽煙,或許在她身上沾到點味道!”慕容昭笑道:“哦,漂亮嗎?”他實在不知道什麼玩笑適合當著靜芝說,隻能這樣問一句,不過這似乎也不適合她,他看到她皺了皺眉。何美嬌半靠在沙發上說:“怎麼不漂亮了?連我看了都喜歡!就是不知道叫什麼不然到可以引見一下。”她說得很輕鬆,靜芝臉色更難看了,在容貌上她一向很有自信,這會兒何美嬌說那人長得漂亮似乎在貶低自己。想一會兒,隻覺得沒意思。她居然會為一個不認識的人生氣。

曲子已經完了,奏樂師照例要休息一陣,這回卻沒停下,舞池裏的人慢慢散開,柔和的燈光下,還有兩個人在跳舞。黑白西裝搭配純黑曳地長裙,很協調,特別是在這種燈光下,簡直是完美。曲調越來越緩,那兩人卻越跳越急,步伐間似乎有某種默契居然一點未亂,到最後長裙一舒,很漂亮的回身旋轉,舞廳裏立刻迸發出熱烈的掌聲,這才算真的結束了舞曲。

兩個人相互擁著過來,近了方才看清。武田一夫?慕容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他!一直以為他不會來這種地方,況且軍紀那樣嚴。

武田倒是一點不意外在這裏見到他們,相互交談後,右手往後一牽,托著隻白玉般的手過來,說:“這是珈珈”

尹智平“喲”了聲,他早注意到武田身旁的人,謝子言本來坐著,抬頭一看覺得眼熟,忽的想起就是自己在露台上遇見女孩子——曳地長裙,胸前掛著數串珍珠穿成的項鏈,直垂到腰際,天氣熱沒用披肩,就這樣裸著肩站在眾人麵前。

靜芝站起來了,這種情況她覺得自己應該起身做介紹。就在起身一刻,她看到那人胸前的珍珠,很華美的樣子。慕容昭這才想到該為靜芝做介紹,沒等他說,珍珠光芒中已經有人笑著伸出手在他麵前。

“郝洛珈”她說,食指上鑲著鑽石的戒指閃動一下,很惹人喜歡。

何美嬌已經站到她身邊,此刻正拉著她的手說:“原來是你,可算找到了,剛才我回來說在露台上看到個漂亮小姐他們還不信,還好你來了,不然他們肯定說我是瞎編的!”郝洛珈微微一笑,武田攬著她笑道:“她中文不好,見諒!”郝洛珈高高瘦瘦,跟他站一起居然有小鳥依人的感覺。這時她伸出食指在武田臉上輕輕一劃,嬌笑道:“我要是中文好還找你做什麼?”唇齒間淡淡的紅酒香,細細聽她說話,發音的確不準,甚至很多字眼都是被咬著拖過去的。

慕容昭伸手見禮,她似乎認識他,輕聲說:“慕容少帥”。眉眼間說不出的秋意,隻是一閃而過。慕容昭想起很久前看到的一幅法國名畫家的作品,上麵的美人也是這樣,眉眼間不時透出幾許誘人的秋意。現在,他感覺那幅作品就在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