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天暖的稍微快了一些，清嫿娘臨盆在即，老大夫讓她這幾日多在院子裏走走，所以她吃了晌午飯之後，就在院子裏一遍遍的畫圈。
蘇清嫿在邊上碎步跟著，順便說兩句話哄清嫿娘開心，畫麵甚是溫馨。
“小嫿，我能進來嗎？”
張氏站在院門外麵，手裏是滿滿一籃子雞蛋，說話間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進來吧！”不等蘇清嫿出聲，清嫿娘就柔和的開了口。
張氏聽了這話並沒有進門，而是滿眼希翼的看著蘇清嫿，沒蘇清嫿的允許，她不敢進門。
蘇清嫿歎了口氣，繃著臉說：“既然我娘讓你進來，你就進來吧。”
得了蘇清嫿的允許，張氏小心翼翼的進了院子，步子不敢邁的太大，唯恐給人氣勢洶洶之感，怕驚了清嫿娘的胎氣。
“三弟……清嫿娘，我算了日子，知道你快生了，給你送點雞蛋過來，補補身子。”張氏討好的笑著說。
這個時候的雞蛋可算精貴之物了，因為天氣剛暖起來，雞還沒開始下蛋呢，平日雞蛋一文錢一個，這時候能賣上兩文。
“大嫂這是在哪弄的雞蛋？”清嫿娘細看張氏，見她很是消瘦便拒絕道：“這雞蛋你拿回去換錢吧，買些肉吃，補補身子。”
張氏聽了這話有些動容，眼睛發濕的說：“家裏還有雞蛋呢，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我算日子知道你這個時候生，怕你吃不到雞蛋，就把雞放在西屋的炕上養了一冬，這雞蛋你說什麼都得收下，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報答報答你們娘倆。”
蘇清嫿聽了這話，心裏五味雜陳，過往之事當真是放不下去，可這張氏又……
“好，那我便收了！”清嫿娘溫和一笑：“小嫿，你數數這是多少個雞蛋，按一個一文給你大伯母錢。”
“清嫿娘，我這沒想著要錢啊，你不能……我這麼做不是為了讓你原諒我，我隻是想讓自己好過一些，現在每每想起之前的事，我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我當時是豬油蒙心啊！”張氏一臉的愧疚與自責。
“大嫂，你別多心，我若是見外，就讓小嫿每個給你兩文錢了，我領你的情，可也是心疼你太清瘦，你拿這錢回去給小翠包頓餃子，吃些個好吃的，畢竟身子要緊。”
清嫿娘每個字說的都是柔和溫暖，張氏聽了這話抹起了眼淚：“你啊，就是心太善了，你若罵我打我，我這還能好受一些。”
“我不記恨你了，你也是饒了你自己吧！”清嫿娘淡然的說。
蘇清嫿數好了雞蛋，然後拿錢給張氏，語氣仍然冰冷冷的：“拿著吧，我娘讓你用這錢稱肉，你就不能用來做別的。”
清嫿娘無奈的笑了笑，這關心也真是夠別扭的了。
“好，小嫿，你放心，我這就稱肉去！我回了！”張氏哽咽的轉身離開。
可她還沒等走出院子，程雲就氣勢洶洶的進了院子，她見程雲來者不善，就又折身回去了。
“你個小娼婦，你騙我，我沒下成毒，你也沒死，知縣大人憑什麼砍我腦袋？”程雲指著蘇清嫿的鼻子破口大罵。
她這年可沒過好，每天嚇的睡不好覺，生怕自己腦袋搬了家。
“奶，程雲來了，你快過來扶我娘回屋，程叔，程雲來了！”蘇清嫿擔心程雲傷了清嫿娘，所以就有些焦急。
這話音剛落，程石就快步的衝了出來，先是把清嫿娘抱回了屋子，然後就黑著臉折了回來。
“程雲，你有完沒完？”程石咬牙切齒的問。
“沒完，這小娼婦騙了我，我年都沒過好，你得賠我銀子！”程雲一臉刁蠻的說。
“小嫿，林戰呢？”張氏壓低聲音問。
蘇清嫿搖了搖頭，示意林戰不在家中，然後深吸了口氣，冷笑著說：“程雲，你但凡長點腦子就不應該過來鬧，若程叔對你寒了心，你往後就是一點力都是借不上了。”
“我隻要錢，我不管他寒不寒心！”程雲說罷伸手推搡蘇清嫿：“你個賤貨，識相的就給我二十兩銀子，不然老娘我今天扒了你的皮！”
她就是看準了林戰不在家才來的，今天蘇清嫿無人護著，定是能討到好處。
張氏推開程雲，擋在蘇清嫿麵前，一臉怒色：“你再碰小嫿一下，小心我和你拚命！”
“這是哪來的打秋風的？”程雲蔑視的看著張氏：“嘖嘖嘖，這衣裳打這麼多布丁也就算了，還灰頭土臉的，這是哪來的臭要飯的？”
張氏聽了這話，站的筆直：“你才是過來要飯的呢，我是窮，但我要臉，不打秋風，更是不一臉蠻橫的搶錢。”
“你說誰不要臉呢？”程雲被張氏刺激到了，情緒很是激動：“你皮癢了是嗎？老娘給你鬆鬆！”
說了這話之後，程雲就動氣了手，可別看張氏變的清瘦了，打起架來，程雲還真是及不過，沒一會兒就被張氏拽掉了一大把頭發，疼的她直掉眼淚。
“哎呦，打人了，殺人了！哎呦，我不活了，娘，娘，我在家裏被打了你也不出來管管……我是你女兒啊！”
程雲坐在地上就哭嚎，聽的人心煩的厲害，張氏見狀就吃力的把程雲往外拖，怕清嫿娘聽久了動了胎氣。
程石明白張氏的意思，上前示意張氏退開，然後抓著程雲的衣裳就往院門走。
“娘，我弟打我，娘你真不管我了嗎？娘……”程雲嗓門更大了，猶如殺豬一般。
“小嫿，你進屋子裏拿塊抹布，把這潑婦的嘴堵上，她再這般鬼哭狼嚎，你娘怕是受不了。”張氏焦急的說。
蘇清嫿聽了這話，馬上轉身往屋裏走，這時程石娘卻是衝出了屋子，驚恐的喊：“兒子，快找穩婆去，兒媳婦可能要生了！”
程石聽了這話，放下程雲，大步往穩婆家走，蘇清嫿仇視的看著程雲：“你記著，若是我娘有事，若是我弟弟有事，我定然是讓你不得好死！”
張氏聽了這話，上前抓住程雲：“小嫿，你進屋去看你娘吧，這刁婦我幫你看著，絕對不會讓她跑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