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嫿近幾日一直與林戰與老大夫去鎮上，起的便是有些早，而昨天夜裏林戰糾纏不休，讓她今日精神懨懨，便是耍賴躲懶不與他們同去了。
“小嫿，我今日是與程叔做活，所以一會你就去娘那吧，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娘那邊也須人陪著。”
林戰把話說的極為妥當，可眼睛卻在蘇清嫿臉上亂瞟，看看蘇清嫿是否還有惱意。
蘇清嫿這時也是沒有多餘的精神頭與林戰計較，打了個哈欠，便是去了程石家，一語不與林戰多言也算是生氣的一種方式。
林戰輕歎一聲，邊套牛車邊想著晚上得是如何把蘇清嫿哄好。
蘇清嫿到了程石家，發現程石爹和程石娘也是不在，便蹙眉說：“程爺爺和程奶奶去哪兒了？”
“程雲那裏好像出了些事，你程爺爺和程奶奶說過去瞧瞧。”清嫿娘輕歎著說。
她在蘇清嫿麵前直呼程雲之名，就是因為心頭還有介懷。
蘇清嫿聞言精致的麵容上布上了不滿的陰雲，眉頭揪的更緊了一些：“出事？出事才好！我看這說不定又憋著什麼壞水呢！”
她覺得程雲這種潑婦就算是出了事情也定然隻是小事，犯不上程石爹和程石娘兩人同去留她有身子的娘一個人在家，真是虧得今天她沒去鎮上。
“你程奶奶待你這麼好，你可是不能對她不滿啊，那天她給你錢我都看見了！”清嫿娘柔聲勸慰。
蘇清嫿聽了這話歎了口氣說：“我沒對程奶奶不滿，我隻是想起那惡婦就生氣！程奶奶就不該去看她！”
“傻小嫿，這得是將心比心的，程雲到底是你程奶奶的女兒，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以不管這程雲是好是壞，你程奶奶都會如我惦記你一般的去惦記程雲，這是血濃於水，更改不得！”
清嫿娘說的這話最是能印在蘇清嫿的心坎上，前世她那般不好，她娘也是一心的對她好，聽了這話之後她就釋然了。
“是啊，娘親都是愛自己女兒的，娘，往後我也像你疼我一般的愛你！”蘇清嫿說罷脫鞋上炕，撒嬌的枕在清嫿娘的腿上，滿足的抿著唇，享受著娘親的慈愛。
聽蘇清嫿如是說，清嫿娘的眼睛便有了濕意，溫柔的撫摸著蘇清嫿的頭發：“小嫿，娘真的想肚子裏的是個女兒，生的和你一般模樣，娘想再看一次你由小變大的樣子。”
“是弟弟也好，多個小男子漢保護你！”蘇清嫿說罷摸了摸清嫿娘隆起的肚子。
清嫿娘聞言搖了搖頭，固執的說：“可是娘就是喜歡小嫿，最喜歡小嫿。”
“那就更要是個弟弟了，不然娘就不這麼疼我了！”
蘇清嫿知清嫿娘正是多愁善感的時候，所以就執意說自己喜歡弟弟，她娘這麼疼她定是會也開始喜歡男孩的。
果然不出所料，清嫿娘毫不猶豫的改了口：“就知道你是個小醋缸，前些日子還裝大度呢，唉，也對，男孩也好，娘一定從他出生就叮囑他，讓他往後最在意你！”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一切都是靜好之意。
可偏這時，張氏上了門。
“三弟妹，我來是想……是想再，想借點錢！”張氏見蘇清嫿在便把“再”字掩飾了過去。
可蘇清嫿耳朵尖，她聞言馬上皺起了眉頭，從清嫿娘的腿上爬了起來，咬著牙笑了一聲：“大伯母，借一次是我娘心地善良，你當感恩戴德，再不好意思叨擾，如今你這再次上門是不是該過意不去，然後馬上離開！”
張氏聞言臉色漲紅，羞窘與急切在臉上不停輪換，然後跪了下去：“小嫿，往日都是我不對，我不好，我也知道我這是厚顏無恥不要臉，可我沒辦法啊，我真的沒人能求，你清翠姐現在已經是瘦的就剩一把骨頭了，這些日子家裏也是沒什麼可吃的了，我不吃可以，可現在連你清翠姐的口糧也是沒有了…….若是打我能夠解氣，那你就打我……”
蘇清嫿知張氏所言不虛，因前幾日張氏問她借錢時還沒有這般消瘦，相必是好幾日沒吃什麼東西了。
“那又如何？你今日之難皆是因為往日所造之孽，這叫種因得果！”
可憐就應該被原諒？往事種種，接二連三，難道報應來了哭哭啼啼的就應該得到同情？
清嫿娘為難的看了一眼蘇清嫿，然後拒絕了張氏：“大嫂，你做過太多傷害小嫿之事，今日我有惻隱之心，可當日你卻完全沒有惻隱之意，我同情你，可是每每將心比心思過往，往日之苦仿佛還在。”
張氏這時方是才懂清嫿娘當時的絕望，她知她不該厚顏無恥死死相求，可她也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村裏的人她借了個便，挨罵不說還沒人肯借。
“三弟妹，我求你了，你借我點錢，我死可以，但小翠……我想讓她活下來！”說罷張氏便是磕起了頭，而且是各個帶響。
蘇清嫿以為這一刻她當是無比的痛快，可卻是與之相反。
而且張氏雖然不是個好人，卻是個好娘親，這點讓清嫿娘感同身受，所以在掙紮一番之後，她試探的看向蘇清嫿。
“小嫿，要不，娘再借她最後一次？”清嫿娘眼淚汪汪的撫摸著肚子：“當幫著你弟積福了。”
“隨便你吧！我不管！”蘇清嫿說罷懊惱的躺下，背對著張氏和清嫿娘。
清嫿娘歎了口氣，摸出錢袋遞給張氏：“多了我也沒有，你先拿去救急吧。”
成親之後，程石是把錢盡數給她讓她保管了，可她怕程石娘多心，就把錢鎖在了櫃子中，鑰匙放在程石的身上，是以這會她身上隻有這些零散的錢。
“謝謝三弟妹，三弟妹，往後我一定報答你！”張氏感恩戴德的說。
就在張氏起身準備離開之時，蘇清嫿把自己身上的小錢袋也甩了出去，悶聲道：“快點離開！”
張氏快速的把錢袋拾了起來，抹了抹眼淚：“小嫿，大伯母不來了，再不來了。”
待張氏走後，清嫿娘挪到蘇清嫿身邊，發現她正在哭，便是無奈的輕笑了一聲：“傻小嫿，你自己把錢給人家的，怎還哭了？”
蘇清嫿聽了這話直接哭出了生，哽咽不平的說：“憑為什麼心地善良就要吃虧！”
她這是自己同自己生起了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