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謹又一次喝的爛醉如泥,他打著酒嗝回到家中,坐在書案上癡癡的傻笑,原來當舉人是這般感覺,處處比別人高半頭,每句話都被人捧著。
正洋洋自得之時,王謹娘推開了書房的門,蹙眉看著王瑾說:“兒子,我知你這些天高興,可你也該收收心了,你現在才是舉人,身上無官無職,得是再接著苦讀,好成為人上之人。”
王謹聽了這話,心頭泛起陣陣不悅,他輕哼一聲反駁說:“娘,我現在就是人上之人,這鎮上除了知縣大老爺就沒人能大的過我去!”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可是你就不想比知縣老爺還大?”王謹娘說勸道。
“此次去清州趕考,我明白了個道理,就是除非你做皇上,不然總是會有人踩在你頭上,腰板也總是伸不直,所以我決定我就在這牛家鎮當舉人了,誰也踩不到我,悠哉自在!”王謹說罷還把書案上的書扔在地上踩了兩腳。
王謹娘對王謹的話很是不讚同:“兒子,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不當官怎麼行,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還是當官的錢多!”
王謹聞言清笑一聲,把鎮上各個掌櫃為了躲稅送到他手中的地契,鋪子都搬了出來:“娘,你瞧仔細了這些是什麼?這些都是你兒子我的東西,十萬雪花銀有什麼意思?當官互相走動之間,這十萬能剩一萬都是好的,而你看看這些,別人隻有往我這送的份,我是斷然不會往出給。”
“這些都是人家暫時放在你這的,你也就是拿著替人家保存的錢!”王謹娘眉頭緊皺,她是想讓他兒子出人頭地,給她掙個誥命當當的。
王謹輕哼一聲,說話的口氣生硬了起來:“娘,這些東西放在我這就是我的,他們拿不回去!而且娘,萬事不能盡如你意,你現在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什麼不知足?”
王謹娘這時覺得她兒子變的陌生了起來,滿臉的疏離看她的目光也是冷的厲害,讓她寒從心生,不由的打了冷顫。
“兒,兒子,你的意思是這些你要獨吞?那他們能答應嗎?我記得是立了字據的!”
她兒子已經不是她能說勸的了,他不想再考她就不能再逼,可這些個東西想吞進去定是會卡了喉嚨的。
王謹聽罷眉頭一挑:“字據?躲稅可是重罪!他們誰敢拿著字據去狀告我?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王謹娘聽了這話突然覺得王謹說的有幾分道理,可還是有些擔憂的說:“可是人為財死,你一點也不給人家留,他們定是會魚死網破的。”
“愚公移山非一日能成,我自然是不會吞的太急躁,況且鎮上有一富戶的東西還沒放在我這呢,我不急!”
王謹娘見王謹胸有成竹就也是沒說什麼,歎了口氣就轉身出了書房,按理說如今的日子是苦盡甘來,可她心頭卻是總覺得不大痛快。
而王謹口中的富戶就是錢府,錢府是鎮上的富中之富,生意不光是在鎮上做,更是再多個地方都有分號,而且買賣做的很廣,基本什麼都賣,一個錢府頂鎮上所有富戶,讓他如何不動心。
錢進這時也正對著他家所有的家底歎氣:“丁木,我現在在想,你說這些東西看著就是廢紙一張,何以動了人心?”
“少爺,這不是廢紙,去年老爺去收賬之時,人手不夠,我可是跟著出去轉了好大一圈,見識了各個地方的分號,所以這些是金山銀山啊!”
丁木說罷還不忘了翻上一個白眼,他少爺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他說,把錢進扔在大街上狠狠的餓幾個月,才能讓錢進懂得他是投了個多好的胎。
錢進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然後把東西都藏好了,挑眉說:“明天我找王謹喝個酒,少爺我就喜歡看他眼饞我錢財的樣子。”
丁木聞言歎了口氣說:“少爺可別忘了,你現在花錢不能太過鋪張,不然老爺就會發現他讓你躲稅的事你沒辦,稅也算是個大窟窿,你得補上!”
“不用你說少爺我也有分寸!”錢進輕哼著說。
不知為何,他心中就是篤定,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王謹那是正確的,起初他以為是他對王謹的偏見作祟,可現在他發現這隻是單純的直覺。
翌日,錢進與王謹在鎮上最好的酒樓裏把酒言歡,酒過三巡之後,王謹終於是忍不住心裏的小九九了,主動的說起了躲稅之事。
“錢二少爺,你可知我這當舉人的好處?”王謹裝出微醺的醉意:“好處就是我手裏的東西不用交稅!”
錢進聞言眼睛眯了眯,然後假意的笑了一聲說:“是啊,我現在最後悔的事就是自己不學無術,不然也弄個舉人當,家裏的東西就不用放在舉人那保管著了,一年也省不少錢銀。”
王謹聽罷臉色一僵,不大自然的追問:“錢二少爺,你們錢府的鋪子都放在哪了?”
“王謹兄,咱們鎮上除你之外還有個馬舉人,東西都放在他那了,簽了一年的契。”錢進眼睛都不眨的撒起了謊。
王謹聞言臉色變的愈發難看,他泄憤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不滿的質問:“錢二少爺口口聲聲的說與我交好,卻是把東西放在了別處,這是何意?虧我把你當兄弟!”
錢進眼皮一垂,把玩著酒杯說:“這事可是怨不得我,之前我爹把東西交到我手上,我是想找你去的,可你當時與我大哥交好,我這不是怕你把東西都交給我大哥嘛,我若是知我咱們會是現在這般親近,怎會花高價把東西另放他處?唉,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王謹聽了這個解釋,臉色馬上由陰轉晴:“錢二少爺,我也是沒有怪你的意思,等一年之後,你把東西放回我這,價錢好說!就算不收也沒什麼不可的,我方才隻是氣不過,以為你是不信於我!”
“王謹兄放心,你是我兄弟,我不信你信誰!”錢進笑眯眯的說。
隻這笑容是僥幸的笑,他現在愈發覺得他做的決定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