婭楠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一直沒離開,隻是為了等她出來。回想剛才,他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要留下那個孩子,即使現在孩子命大活了下來,今後呢?莫名地,內心無比悵惘。
“陛下,瑤安那樣的女子根本成不了氣候,何必趕盡殺絕?”即使心有不甘,可既然已經對瑤安作出了承諾,不希望在他清醒後,悔恨終身,即使他一直冷酷,也不希望他的手上沾染無辜地鮮血,塗添罪孽,她隻有傾盡全力護他們周全。
安南佑俞冷哼出聲:“孤王竟不知王後這麼大度。”她什麼時候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她不知道這樣讓他們之間更有距離嗎?為了跟她認識不到一天的女子,和那個不該存在的孽種?
婭楠挑眉,以為仗著她的喜歡,就可以隨意掌控她的心思?
“安南佑俞你聽著,喜歡不代表言聽計從,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讓你對我有成見的話,我無話可說。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他們?”
安南佑俞掩下內心的小情緒,薄唇微動:“王後如此大度,乃安南之福,既然如此,將後宮全權交由王後管理孤王甚是放心,日後要是瑤安母子出了什麼差錯,王後可是難逃其咎哦!”既然她要充當這個濫好人,就讓她當到底好了。
柏林請來太醫後自覺來請罪,在一旁不禁替她焦急萬分,見安南佑俞跨出幾步,他才湊到婭楠的身邊,小聲嗔責道:“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哎!”
“擺駕湘寒宮。”前麵一道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
婭楠與柏林明顯一驚。
柏林快一步作出反應:“是。”趕緊扯了扯婭楠的袖子,示意她快跟上。
“你去我那裏做什麼?”新婚之夜,她等了他大半個晚上,竟是連一個傳話的人都沒有等來,看著滿室的喜氣讓她的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幹脆將積蓄已久的怨氣與不甘全發泄在了滿室的紅綢喜鍛上,原本喜氣盎然地婚房不過一晚上的時間,變得清冷一片,不知道他知曉了,會是什麼反應。
“三更半夜的,孤王去王後寢宮,你說能幹什麼?”瞥見她那張鬱結成一團的小臉,不禁皺眉道:“莫非王後不願意?還是怪孤王昨晚冷落了你?”
胸腔裏的某個小東西因為他的話不禁漏掉半拍。熱戀他的時候,不是沒有臆想過跟他那什麼,現在真的嫁給他了,發現經營感情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加上她的心思都放在怎麼討他喜歡上,實在沒空也沒膽量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可是……原來這種事情已經離她這麼近了,麵上不自覺間染上兩抹紅霞。可是這種事情應該是兩廂情願的吧,他不喜歡她,肯定可以進退自如,她那麼喜歡他,萬一把持不住,那豈不是很沒有麵子,想著都覺得傷自尊。所以……即使再喜歡,也該有底線,至少不能太卑微!
她故意裝糊塗,道:“王宮裏的一草一木,哪不屬於你?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這就回去叫鸞鳳把偏房收拾出來。”
柏林直撫額,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看到某人猶如冰封地臉色,他還是識趣的閃人吧。用眼神提醒婭楠,誰知後者白眼一翻,將他的好意無視的徹底。
“既然王後不方便,那孤王就不去打擾了。”收起眸中的凜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讓婭楠為之一怔,好像他對她除了那個,就沒事可做似的。表現出來的寬容,卻比發她脾氣還要令人心寒幾分,隻是這個男人知道還有“發脾氣”這項情緒嗎?
他絲毫不作停留,漠然冷哼,欲拒還迎的戲碼對他不管用,忍不住在心裏把她與後宮中隻為勾心鬥角,爭名奪利的妃嬪歸為一類,麵上不禁表露出失望之色。心裏卻暗想隻要她開口挽留,他可以裝一下糊塗。
婭楠愣在原地,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徑直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他昨天就知道瑤安懷孕的消息,卻到今天才動手,昨晚又沒有去湘寒宮,她想一定是被什麼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那他也肯定沒有休息好,想到這裏,也顧不得鬱悶了,“給陛下送一點安神茶過去。”即使兩個人鬧得再不愉快,對他的關心依舊不減。
才剛回來,一張凳子都還沒被她坐熱,她便開始想著陛下了。鸞鳳頗感無奈,“既然王後擔心陛下,為何不親自送去?”區區一個丫鬟,一無名二無份,三更半夜跑到陛下寢宮,難免會落人話柄。
“他此時不想見本宮,本宮也不想見他。”主動送上門,隻怕是白白給他一個侮辱人的機會,這麼白癡的事情,她才不幹,“叫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婭楠沒耐心道。
鳴鶴準備好熱水,替她取下發上的珠釵,抬眸間,不經意望進明亮的銅鏡中,那張嬌小可愛的小臉不染一絲雜質,一時間愣了神。這個養尊處優的強國郡主,履行諾言起來,大有豁出去的架勢,這副弱小的身子骨下麵究竟是一尊什麼樣的靈魂?
婭楠同時望進鏡中,正好對上一雙忽閃忽閃地大眼睛,不禁皺眉,雖然與她接觸不久,卻總是覺得她似有心事一般。
“鳴鶴,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鳴鶴身形一動,驀地回神過來:“奴婢在想,王後為何要幫安才人?難道您真的不在乎嗎?”她特地在“真的”二字上加以強調。
“你覺得呢?”她不似長孫皇後,對後宮妃嬪均寬容和順,也不似孝莊,視江山為天,在她心裏,情比金堅。說不在乎,都是騙人的,知道瑤安懷孕的時候,有誰看出來,她其實嫉妒的發狂。
剛沐浴完,先前的不快通通一掃而空。全身籠罩著一片氤氳,原本靈氣逼人的大眼睛更加瀲灩動人。
鳴鶴拿一件軟綢輕衣給她穿上,婭楠反手搭上鳴鶴的手,把衣襟過渡到自己的手中:“你先下去休息吧,本宮等鸞鳳回來。”
門外的人抓著托盤的手一抖,滿臉的糾結,王後怎麼可以這麼放心的讓她送茶?明天宮裏肯定又要傳些瘋言瘋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