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四周,這是一間逼仄而簡陋的房。
在半夏的攙扶下,沈兮慢慢撐坐起,低啞的問:
“我們怎麼了?這不是驛館……”
“我們被人劫了!”
看到沈兮醒,半夏就有了主心骨,麻溜抹掉淚,指著昏暗的窗外說:
“奴婢睡了一腳醒,想去恭房,結果發現對方不對了,奴婢壓根不知道咱們來的這個地方!奴婢去門口瞧了瞧,外麵把守了不少人,全佩著刀劍,光憑主子和奴婢兩人之力,怕是逃不掉!”
替她將被褥披在肩頭,她一臉後怕:
“發現不對勁,奴婢就來喊主子,結果您……一直昏睡,怎麼喊都喊不醒,奴婢急死了。”
“現在什麼時辰?”
不用想,肯定又是沈墨那個神經病化作黑霧神不知鬼不覺將兩人擄了過來。
門外那些把守的會是什麼人?
沈兮樂觀的想,一旦天亮,厲挽瀾和飛鷹他們發現自己不見,應該會立刻尋找,不怕。
悶悶伸出手,半夏咬唇道:
“應該是……申時初了。”
“哪天……”沈兮記得那天申時不到兩人就睡了,“哪天的申時?”
“主子您……”
半夏呆了呆,旋即想起從前她和枯骨都出現過不知時日的昏睡,遂飛快解釋,“這應該是第三天的申時,奴婢是我們睡在一起的第二天早上發現不對勁。主子,咱們是中了什麼迷藥嗎?還是……外麵那些人會是誰派的?涼國嗎?”
宋國和周國裏,半夏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對沈兮和自己下手。
唯一可疑的,是涼國!
挾持她們,就能在戰場上威脅皇上!
居然過去了三天,沈墨,我呸你大爺的!
心微微往下沉了半寸,沈兮心中有些奇怪,三天厲挽瀾和飛鷹都沒找過來嗎?
這不太對勁吧?
還是說,他們找了過來,但殺不進來?
她拍拍半夏的肩,沉靜安慰:
“暫時猜不到是誰。我且問你,你這幾日,有人給你吃喝嗎?外麵可有什麼聲音?”
“每日送兩回飯食和水,兩人份,通過那個窗放到條案上,而且……”
半夏指著朝南的一扇腰窗,說著也覺得有些奇怪:
“菜肴都是主子您素日愛吃的一些樣式。”
“都是我愛吃的?”
沈兮忽然想起消失已久的慕容晨,會是他嗎?
自診並沒有用過迷藥或中毒的跡象,沈兮從空間拿出一些藥膏,她沒忘記半夏因長時間騎馬而導致的傷,後麵要逃命的話,帶傷可不好使,“你先擦個藥,三天沒擦了,肯定很疼吧?然後再慢慢回憶下,這三天都送的什麼菜肴,說給我聽聽。”
帷帳是放下的,半夏解開褲腰聽話的上藥。
藥膏清涼的刺激讓她逐漸冷靜,很快道:
“第一天第一頓是油燜蝦和清炒大白菜,還有蛋花湯,湯都是按您的要求那樣烹製,蛋花打得稀碎;晚上好像是糖酥排骨,也是按您告訴奴婢的方法,排骨外麵裹了一層粉,去炸,然後……”
隨著半夏慢慢將幾天菜譜道來,沈兮心裏逐漸明朗——
是慕容晨跑不掉了!
準確的說,是司楠庭。
因為這些菜,如果沒記錯,都是從前司楠庭在昀王府時,她變著花樣讓半夏半雪做出來,哄他多吃幾碗飯的。
那時他遭逢父母雙亡、從雲跌入泥的變故,意誌消沉,剛開始什麼都吃不下,後來被迫鍛煉之後又食欲大開,她當時生怕照顧不周而攤上謀害太孫的嫌疑,故而飲食十分用心……
看來,他重生無疑了!
即使科學發展到沈墨嘴裏的那種程度,似乎也有許多科學解釋不了的事!
想到這,她仔細追問:
“聲音呢?聽到什麼沒,比如打鬥之類的動靜。”
有打鬥聲的話,至少證明厲挽瀾他們找對了地方!
吐完藥膏的半夏旋好蓋兒,回憶道:
“好像第二天有過一點動靜,但很快就過去。主子想到是什麼人劫持咱們了?”
“應該是……”
話還沒說完,外麵響起低沉的聲音:
“公子!”
“把門打開。”慕容晨的聲音帶著些許醉意,“他們連吃敗仗,今晚應該不會過來了。”
“是。”
燈籠的光比門的吱呀還要快映進來,好在床幃厚實,沈兮忙拉半夏第一時間躺下。
門吱呀又被關上,這時,慕容晨一手端著燈,一手摸著胸口走進來,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還發燙了呢。怎麼著,你也激動嗎?聽國師說,你和鳳錦之在一起時老想著要將她帶去南境呢,你也喜歡她嗎?”
和鳳錦之一起?
玉盒?
屏住呼吸的沈兮差點沒吱聲,沈墨你大爺的,快想辦法救自己啊!
床幃被人大力掀開,外側的半夏驚坐而起:
“晨……公子?是你派人捉的我們?”
“半夏……”
眯眼看了看忠心耿耿的丫鬟一眼,慕容晨不由得又想起從前在昀王府的日子,一種恍如隔世之感浮上心頭,讓他忍不住立刻就往床內側望。
沈兮啊沈兮,你終於……落在我手裏了!
這邊,半夏聽得他喊自己的名字,滿腹疑惑,難道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應該是夏夏嗎?
她打開手護住仍在裝睡的沈兮:
“公子想幹什麼?”
老母雞護小雞的姿態,讓慕容晨啞然失笑。
他收回眼神,眸色複雜的感慨:
“她還真是做人很成功,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人護著。”
慕容晨會武,半夏再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沈兮裝睡裝不下去了,想著他剛說的那句“今晚他們應該不會過來”是指厲挽瀾、陸流雲和飛鷹等人。
想了想,她淡淡吱聲,“晨公子有這種感慨,是因為覺得做人很失敗嗎?像從前,你也是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人護著。”
一襲薄薄煙灰色褥襖的女子緩慢坐起,容顏在燈光中閃耀著玉般光澤。
到底活過兩回了,慕容晨比從前敏銳不少,醉意熏染的眼立刻眯緊:
“你……都知道了?”
他的語氣,不那麼確定,但又帶著難以言喻的期待和喜悅。
若她知道這具身體裝的是故人魂魄,會不會……
也有一絲慶幸和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