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的錯愕，越發濃厚。
當日梅園，還有第三者嗎？
不對啊，以慕容凡的武功都能飛身對自己下手，不可能沒察覺！
還有，什麼叫自己和他舉止親密，明明是他對自己殺意騰騰，這編得太沒影了吧？再說，自己好端端放著俊逸如仙溫柔細心的老九不要，去招惹一個滿身肅殺心思難測的老男人做什麼？
“兄長別生氣，這件事我會去查，看看究竟是誰……”
一句兄長，讓沈兮生生打了個激靈——
她後知後覺發現，這特麼……
不是一個老男人和小妹子的版本，而是老男人和小鮮肉不得不說的軼事！
親密你大爺的！
狠狠在心裏罵了幾句造謠者生孩子沒屁魘，沈兮抬手製止慕容蕊，豁達道：
“清者自清，蕊小姐不必為此煩惱。”
“此事損害了父王和兄長的名聲，不揪住罪魁，難消我心頭之恨！”
“在下借住府中，本是叨擾，其實……”
“喲……”
抑揚頓挫的女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回頭，隻見一位身穿灑金百褶裙的婦人踏著風燈的光芒妖嬈走來，婦人髻上懸著一根亮瞎眼的黃金琉璃八寶釵，通體上下都透出“我超有錢”的土豪感。
相比盛裝打扮，相貌嘛，和嶽倩相比，實在隻能稱中人之姿。
輕蔑的眼神膠著在沈兮身上，她揚聲道：
“想必這位就是風度翩翩的沈渠公子吧？久聞不如見麵，果然清雋秀逸，不輸女色。”
後麵一句，讓慕容蕊勃然變色。
她上前擋在沈兮麵前，冷淡看向夫人：
“汪夫人特地過來，有何貴幹？”
府中除開正兒八經的攝政王妃，其餘諸人全是妾室。
按照和大宋差不多的規矩，晚輩本應該尊稱其餘妾房一聲姨娘的，隻是慕容凡素不看重這些，且確實又明爭暗鬥嚴重，因此晚輩們乖巧的就叫聲姨娘，慕容蕊平日都這樣叫，但此刻……
汪氏柳眉一跳，忙不更迭抓住慕容蕊這一錯處：
“喲，蕊姐兒真是長大了，越發有自個兒主見呢，連姨娘都不知道喊。”
“人嘛，都是將心比心。”
慕容蕊對這種口水仗壓根不陌生，伶牙俐齒懟回去，“從前我每回都守著規矩尊稱您一聲姨娘，但您膝下的泉哥哥，可曾喊過我母親一回姨娘？一年到頭照麵不了幾回，每回見麵都是淡淡一聲嶽夫人，不是嗎？”
沈兮靜靜朝汪氏看去，原來是慕容泉的生母。
消息顯示，她和攝政王妃是一派。
或者不應該說一派，而是她甘願充當攝政王妃的馬前卒。
嫡子慕容輝死了，慕容泉也想競爭世子之位，若能得到攝政王妃支持，是很大助力。
這位汪氏，精明著呢。
“你……”
此刻，沈兮眼裏的精明婦人被氣得嘔血。
哼，憑她嶽氏一介風塵女子，也配讓泉兒喊聲姨娘？
定定心神，汪氏很快記起來此處的主要目的，視線越過慕容蕊，投向正平靜看過來的沈兮：
“聽聞沈公子精通歧黃之術，醫術了得，本夫人今日是來求醫。你既然借住在這府上，順便替本夫人瞧瞧病，也沒什麼吧？蕊姐兒，你該不會如此小氣，舍不得他辛勞吧？”
之前一句“不輸女色”，又來一句“舍不得”……
這是暗示慕容蕊這個閨女和慕容凡這個老父親搶一個小鮮肉吧？
沒想到千裏迢迢來到周國還得麵對宅鬥這套，沈兮也頗頭疼。
拉住同樣聽懂的慕容蕊，她衝淡揚唇：
“當然可以，如若夫人不介意，院中有請，容在下為您診脈。”
“行。”
汪氏領著兩個牛高馬大的丫鬟趾高氣昂往裏麵走，對她這種行徑，被甩在後麵的慕容蕊和沈兮雙雙無奈。
生怕她找半夏的茬兒，沈兮抬腳就要進，卻被氣鼓鼓的慕容蕊反手拉住，低道：
“兄長小心！你大概不知，雪姐姐日前帶使團去宋國，其中領銜的汪使臣就是她兄長。”
“所以？”沈兮佯裝不解。
“兩使臣被殺，出使不利，回來之後汪使臣被父王重重責罰，所以她對宋人恨之入骨。”
“明白了，在下小心些就是。”
難怪汪氏以來就擺出要幹架的姿態，感情她是覺得宋國連累了娘家人的仕途。
這要是被她知曉自己是沈兮，隻怕恨不得剝自己的皮抽自己的筋！
趕緊往裏走，進門時，半夏正給汪氏奉茶，早不是當年莽撞衝動的丫頭，她姿態擺的很好，汪氏並未找到什麼錯處。
看都不看那碗茶，汪氏直接掀開袖子：
“來診脈吧。”
“是。”沈兮掏出絲帕輕覆，“夫人自覺何處不適，可否與在下說說？”
“你不是醫術高明嗎，自己診啊。”
“……”診你妹！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沈兮的隱忍讓慕容蕊看不下去了，她霍霍起身，怒道：
“汪夫人今晚是故意來找茬嗎？望聞問切不知道？問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環！”
慕容凡並不是一個流連後院的男人，偏府中姬妾比皇帝都不會弱，作為姿容性情都不出色的存在，汪氏已經好幾年沒得到過他的憐惜，偶爾見了，也視若無物。
這本就深深刺痛汪氏的心，以為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還有兒子，老了老了會好，誰知……
自己男人居然看上了另外一個年輕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蕊姐兒，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吧？”
胸中像有團火焰在燒，汪氏皮笑肉不笑：
“真正醫術超凡的大夫，不用問，也能診出問題。莫非這位你照顧良多的沈公子原是草包麼？”
“你……”
“在下是不是草包，不是夫人幾句話能夠定論的。”
一再容忍也沒意思，沈兮收手，不鹹不淡的陳述，“夫人脈象平穩衝和，乃最佳脈象之一，在下以為並無任何病症。不過，觀夫人眼下淤黑，言談時舌質豔紅尖細，略有肝經鬱結之象，想來……是有心病。”
不待汪氏張嘴，沈兮冷睨過去，咄咄道：
“而且，夫人之心病大概不是旁的，而是在下，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