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思念

見她猶豫,嶽倩寬和一笑:

“公子有話直說,這麼多年都熬過來,我受得住。”

“實不相瞞……”

沈兮微歎,“此毒早已從胞宮擴散至四肢百骸,要徹底解並不易,在下並沒太大把握,不過,要緩解夫人痛楚,還是有不少辦法。當然,夫人應知此毒進入您體內經年日久,想要解,得循序漸進。據在下所知,豔骨並無對症解藥,因女子身體構造的不同,決定……”

“你究竟是什麼人?”

豔骨之毒,何等神秘,他一個年輕後輩居然說得頭頭是道!

若他隻是按照正常程序請進來的大夫,嶽倩就不想管,但事關蕊兒……

早已打好腹稿的沈兮冷靜以對:

“我的姓名來曆全部告知過夫人和蕊小姐,不過有一點隱瞞,或許要像夫人和蕊小姐道歉?”

“你隱瞞了什麼?”嶽倩的神態明顯不似方才親切。

“夫人知道在下為何對懸壺堂的沈智那般痛恨麼?因為……”

沈智被戳穿是騙子,沈兮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將計就計套用他那套說辭:

“宋京那位沈兮指點過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我!沈兮乃世間罕見之奇女子,可惜葬身火海,在下既得過她恩惠,自然看不得別人在她身後打著她的名號胡作非為!”

嶽倩半信半疑:

“你得過鬼醫弟子指點?她為何……”

“五王爺司不羈給在下引薦的……”

反正將什麼都往司不羈頭上扣就是了,他從前老是行走江湖,結實幾個性情相投的富商遊俠什麼,再正常不過。

一絲恰到好處的愴然在臉上浮現,沈兮眸色沉痛,“亡母得怪病而去,一直是在下心中之痛,沈兮乃鬼醫弟子,在下欲向她討教個清楚。”

臉色終於恢複柔和,嶽倩頗有感觸:

“你侍母至誠,她若地下有知,定會寬慰。”

“夫人謬讚,在這點,蕊小姐比在下做得好很多,至少一直陪伴您左右。”

“蕊兒她……”欣慰笑笑,嶽倩摸著襖子上的狐毛,“是很好。”

再如何心平如水,人對於長年累月痛楚的承受,也有限度。

更有不少性情剛烈的,會覺得痛快的死,遠比飽受折磨要好。

許是真忍受太久,之後,嶽倩婉言懇求沈兮為她試一試診治:

不一定要解,隻要能緩解時不時就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痛苦,她就十分感激。

沈兮應了。

抱著兩匹華麗料子回來的慕容蕊聽說他們已約好,高興極了。

她脫口而出:

“既然可能每日要施針,兄長不如在王府住下來吧?”

嶽倩和沈兮雙雙呆住。

瞥見靠在床上的婦人微微蹙眉,沈兮趕緊笑道:

“這不太好吧?蕊小姐知道,在下其實在京都置辦了一處宅子。”

“每天趕路來趕路去,多不方便啊!”

聽說母親治病有望,慕容蕊比什麼愉悅,掰著手指頭盤算開,“王府其實大得很,空置的院子也很多,北門附近不就有一處和主院隔著一道矮牆的永清院麼?我去跟父王說,他肯定會答應的!”

“你父王政事繁忙,別為此等瑣事去煩他。”

“為您治病怎麼是瑣事呢?父王若不許,我就去求嫡母!”

說幹就幹,也不管嶽倩連連追喊,她徑直跑出永婷院,嶽倩見狀,忙讓卷碧跟上。

望著隨意擱在圓桌上的兩匹鮮豔料子,沈兮心中頗有疑慮:

就算希望自己治病,慕容蕊應該也沒大膽到隨便央求一個陌生男人來家中小住吧?

難道剛才取布料,慕容雪慫恿了什麼?

她不是個好相與的,慕容晨也不簡單,還有個慕容羽……

沈兮是一千一百個不願在攝政王府住下。

問題是,老天爺總喜歡開玩笑。

起身告辭時,慕容蕊興衝衝跑回來,說父王和嫡母都同意沈兮入住永清院,已經吩咐人去收拾了的。這話,讓沈兮措手不及。斟酌良久,她告訴慕容蕊在外麵尚有幾宗生意需要處理,得處理完畢才能過來打攪。

回到宅子,聽說慕容蕊熱情邀請沈兮去住,厲挽瀾等人的表情都很幽微——

撩妹這麼厲害,讓他們男人怎麼活?

四個人秉燭商議,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畢竟林太後那邊的人還沒遞消息過來。

萬一那晚放箭的消息有誤,又或者慕容凡壓根不知曉秘毒一事,豈非竹籃打水?對慕容蕊,繼續沿用需要處理生意的借口。

聊到半夜,各自回房。

雪夜幽謐,沈兮照例開始思念遠在宋京的男人。

自己離開這麼久,他……還好麼?

在她對著雪花遙寄思念時,皇城太極殿寢殿裏的司不遇也在遙望夜空。

下了整整一天的雪,高喜公公要命人掃,被他阻止。

因為他想起了從前每回下雪,沈兮都喜歡領著如意院一幫歡呼雀躍的打雪仗。

第一年,他嗤之以鼻。

第二年,他含笑凝視。

如今第三年,卻隻剩下他一個人在回憶。

一片雪花調皮飛入,他伸手去接,枯骨和夜梟端著燙過的黃酒走過來。

眼前晃動的明快倩影消失在白茫茫中,司不遇輕睨兩人:

“又喝?”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枯骨知他思念深濃,但很謹慎的沒有說出來。

“對!”

驚奇的是,夜梟也重重點頭。

自登基之後,司不遇每日都是日理萬機,和他們相處的時間比從前少。

驚詫看向居然需要解憂的某人,他朝“百曉生”枯骨投去疑問的眼神。

伺候的太監宮女都被司不遇趕去配殿,對著皚皚白雪,三個人在台階落座,枯骨率先暢飲一口,這才解釋:

“想念燒烤山雞而不得,鬱悶了。”

“……”

好吧,能讓夜梟憂的,也隻有吃和練武了。

司不遇咕咚咕咚灌下兩口,淡淡應了句:

“我也是。有回信了麼?”

“可能還需要一兩天。”枯骨再飲,心裏也有些想念那個能和他談天說地的女子。

“時間過得真慢。”

話是這麼說,司不遇卻清楚,快慢其實是相對概念。

正想著,隻聽枯骨歎:

“相比等信,有件事你可能需要緊急處理,有人……要行刺、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