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倜儻公子不差錢

三個月後。

周國,京都。

醉風樓裏咿咿呀呀的彈唱飄出窗外,連夜幕中的星子似乎也聽醉了。

花團錦簇的房中,一個華服公子坐在幾案前,搖頭晃腦聽著軟人筋骨的箏琴,俊眉秀逸,玉麵明澈。

尤其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又無半分尋花問柳的猥瑣。

讓兩位合奏的姑娘瞧得芳心搖曳,時不時投來多情嫵媚的凝視。

少頃,侍女推門送酒進來,曲樂作罷。

彈箏的紅衣姑娘率先起身倚過去,柔婉詢問:

“公子瞧著臉生得很,是第一回來咱們醉風樓麼?”

“是第一回。”

錦衣公子接過那杯濃醇飄香的美酒,手若有若無在姑娘皓腕間勾了一記,“不過,本公子走南闖北做點買賣,倒聽不少人提起過醉風樓大名。宋國的霓裳坊,周國的醉風樓,晉國的溫柔閣,涼國的凝香宮,此四處齊名之所,頗讓人向往呐。”

“公子真是見多識廣!”

紅衣姑娘生著一張凝脂鵝蛋臉,笑起來時,媚意四散。

這時,先前彈箏的藍衣姑娘亦盈盈走來,摘了一顆葡萄送去他嘴裏:

“如此說來,公子去過其它三處麼?那裏的姑娘,和咱們醉風樓高下如何?”

“哈哈……”

男子笑意飛揚,嘴仿佛也如水晶葡萄一般甜,“當然是各有千秋,不過,本公子瞧著,咱們醉風樓的姑娘最是溫柔多情,便是什麼也不幹,也讓人骨頭裏酥軟著呢。這一點,嘿嘿,從一些小道消息便可窺一二,不是麼?”

“什麼小道消息?”

兩位姑娘不約而同問,紅衣姑娘見他不喝,嬌聲勸酒。

就著她的手,年輕男人抿了兩口,少頃雙頰浮現出酡紅的醉態,一手攬一個,神秘道:

“之前路過秦州,聽幾位走南闖北的皮貨商偷偷說過呢,說咱們攝政王府的晨公子,曾想娶醉風樓一姑娘。當時本公子就想,這是什麼仙女下凡呐,竟能惹得攝政王府貴公子尋死覓活……”

一隻溫熱的手立時捂過來。

說興正起的他茫然看向藍衣姑娘,卻聽她壓低嗓音勸阻:

“公子慎言!”

“對對對,慎言!”紅衣姑娘揚了記香帕,端起銀杯又勸,“來,公子,咱們喝酒。”

“哎呀,跟別人的話,本公子自當慎言。”

捉著那記手摸了摸又放回去,男人從華麗掏出厚厚一遝銀票,並按去桌麵,“對著貌美如花善解人意的兩位,為何需要慎言?實不相瞞,咱們經商一道的嘛,天南地北走得多,都有獵奇的心理,本公子這回來特地來周都,就想瞧瞧那位將晨公子迷得神魂顛倒的姑娘。”

依蘭香的清淺中,兩位姑娘對視一眼。

紅衣膽子稍大,望著那疊銀票欲言又止:

“公子原來不是為我們姐妹而來。”

“瞧你這吃味兒的樣兒。”

男子豪綽拾起一張銀票遞過去,“拿著!你們姐妹的名號本公子也早有耳聞,這不第一晚就點了你們麼?你們要是能把那位姑娘的情況跟本公子聊一聊,嗬,這些錢,都是你們的!本公子經商多年,不差錢!”

“公子為何想聽那些?”藍衣謹慎笑問。

“還不是怕唐突佳人?反正,就算傾盡家財,本公子也是要見她一見的。”

佯裝拾起銀票就要塞回去,年輕男人的手很快被紅衣按住,她順勢往他懷裏靠去,同時朝藍衣遞了記眼色,“公子別這麼著急嘛,您是頂天立地的大人物,可要說話算話,這些散碎銀錢,不如留給我們姐妹買點脂粉?那位欣姑娘可不是一般人能見到……”

“見不見得到,那是本公子的本事,你們呐,拿錢就好,權當給本公子講個故事。”

有銀錢加持的話匣子一旦打開,便再也收不住。

紅衣藍衣兩人你一言我一言說起來,說到激動處,兩人似乎找到吐苦水的地方,滿腹牢騷。趁兩人不備,華服公子將兩粒細細藥丸投入水中,又哄著兩人喝下,沒過多久,兩人軟軟倒去杯盤狼藉的桌麵。

“公子,您真是……”

紅衣衣衫不整倒在那裏,無意識喃喃:

“奴家見過最懂女人心的……爺了。”

這話,聽得躡手躡腳起身出門的男人腳下一踉蹌,隨即推開門,搖動折扇慢條斯理走出醉風樓大門,徑直上了等在外麵的不起眼馬車。

左繞右繞,少頃,馬車在一處別致院落停下來。

華服公子頭暈眼熱的下車,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被車夫遞過來:

“喏,這是近段時間置辦所有東西的單子,請公子報銷。”

“三萬七千……”

高高懸掛的燈籠下,年輕男子眯眼瞧過去。

還沒念完,立刻變臉:

“臥槽!這麼多錢?你該不會吃了回扣吧?”

“何謂回扣?”車夫翻了記白眼,“咱們瀟灑倜儻的沈公子,不是不差錢嗎?”

“……”

有些熱,年輕公子將帽子一摘,滿頭青絲隨之舞落——

方才還醉眼朦朧的清雋公子,瞬間變成清麗脫俗的女子,不是沈兮是誰?

她乜斜陸流雲:

“你偷聽我和姑娘們說話?”

“那不是偷聽,是保護。”

陸流雲義正辭嚴,“你說,皇上要是知道你來周國第一件事就是去秦樓楚館,還扮成男人和姑娘調笑,你說,他會不會真想賜你一場大火?別瞪,醉風樓是周國京都不少達官貴人喜歡去的地方,你貿貿然過去,很危險!”

說著,聽到腳步聲的他側身朝後看,聲音稍揚:

“厲管家來得正好,你怎麼也不管管她?”

一個高大冷峻的男人和一個標致幹練的婢女走出來。

不是別人,正是厲挽瀾和半夏。

見沈兮雙頰酡紅,半夏小跑上前:

“您喝酒了?”

“就一口。都別嘰嘰喳喳的,讓本公子先泡澡。”

沈兮扶著半夏的手歪歪倒倒往屋裏走,邊泡澡邊將醒酒湯喝了,人這才從飄飄忽忽中清醒。

想起厲、陸兩人剛才臭臭的臉色,整理好儀容的沈兮吩咐:

“去請他們過來,來這麼久,該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