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誰不能生?

袁氏抿唇:

“臣婦不知。太後和陛下多年被掣肘,不過是攝政王手裏的傀儡,行事非比尋常的小心,既然事關重大,絕不會在可能被查獲的信中寫明。

太子妃,臣婦深知事關兩國非兒戲,重振大周閔氏的責任乃閔氏族人的重擔,實不好寄望外力,但陛下的病,當今世上除您之外,恐怕再無人有辦法。”

挺通透!

讚賞看了一記垂眉順眼的婦人,沈兮沉吟道:

“治病不是不行,但兩國相距甚遠,且你說了,周國是慕容凡在把持,我不可能隨便去,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說句難聽的,若此事為真,你的太後和陛下保護不了我;而且萬一並無此事呢?之前洛青禾和王斌的事你心知肚明,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燈影綽綽中的她卻忍不住暗暗嘀咕:

閔氏皇族和老九生母閔氏,或有什麼關聯嗎?

難不成林太後是暗示這個?

“臣婦明白。”

林太後不是要對沈兮下手,且願和大宋交好,這是袁氏最樂意看到的局麵。

尋思半晌,袁氏溫柔建議:

“太子妃看這樣可以嗎?十號通信渠道一時半刻應安全,不會被攝政王的人查獲,臣婦回去立給太後寫信,第一請她描述陛下病情,方便您粗略診斷,二也懇求她擺出一些誠意,至少能告知消息是關於哪方麵。”

“行。”

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

當年為生意而救伍慧,沒想到能和袁氏結下這樣一段緣分。

假如林太後閔皇帝爭氣將政權奪回手中,再將慕容凡一黨徹底剿滅,於大宋有益無害,隻要能救閔皇帝的性命,她並不介意幫這個忙。

可惜,兩國如今態勢緊張,再加周國內部原因,這一等,等到了春暖花開時。

陽春三月。

按祖製,皇族春祭,祈求這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親自祭祀回來,許是過去兩年心力交瘁,又許是真上了年紀,文帝再度病倒。

在沈兮和太醫院的合力搶救、治療之下,稍見好轉的他召厲挽瀾、鳳闕、竇國舅、眾親王、司氏一族執禮親王等,還有六部尚書,若幹肱股之臣,於禦書房覲見,親自寫下禪位詔書。

撇開鳳闕,其餘諸人早在過去或多或少成為司不遇的擁簇。

對這一決定,眾人均表示將忠心擁護新皇!

議完事,司不遇親自攙扶文帝回太極殿,從前的文昭容,如今的柔妃忙給二人請安。

知他有話要說,文帝接過柔妃呈上的湯藥,示意她退下。

陽光明媚但安靜的照進來,文帝喝完藥,拾起明黃絲帕擦嘴,所有動作在司不遇嚴重無一不被放慢,再放慢。

再看他兩鬢已生斑白,他心裏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文帝瞧他:

“說吧,還有什麼事?”

“父皇恕罪。”

撩袍跪下去,司不遇薄唇輕啟:

“父皇委以重任,兒臣歡喜有之,惶恐有之,但……有一件事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向父皇說個清楚,今日,卻不得不說了。兒臣……早年在赴西北的途中,受過傷,此生恐難有後,父皇疼惜寄予厚望,兒臣……”

受傷,是他斟酌之後的借口。

假如說出秘毒,隻怕文帝會更難接受——

而如今,周國蠢蠢欲動,涼國居心叵測,大宋境內實在不宜再有任何動蕩。

有生之年想要的國泰民安,以及給她一個毫無後顧之憂的保障,暫時還需要手握權力才能做到!

他了解自個兒父皇。

假如隻是沒子息,尚不足讓他更改禪位決定。

羅漢床上,文帝如遭雷劈,半晌才張嘴:

“恐難有後?確……確定過了?你媳婦兒不是鬼醫弟子麼,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

“父皇明鑒,沈兮一直在為兒臣調理,隻是……”

見他沒有更激動的反應,司不遇的心悄悄放下去。

晦暗攀爬上老態微顯的臉,文帝慢慢倒回去,眼裏的失望,在看到兒子一派沉靜之後,慢慢有所減淡。

他這般胸有成竹,定是早有盤算,從這點來說,老祖宗說得對,他比自己有出息,不管麵對什麼,總能想好完全之策。

不過,真是他不能生嗎?

那年去西北,他確實遭遇截殺,但沒聽說傷到子孫祠堂!

想到這,他狐疑道:

“你跟朕說實話,究竟是誰不能生?若是沈兮,此事完全……”

“是兒臣!”

就知道多疑的父皇必定像所有人一樣要將不能生的過錯怪去女人頭上,司不遇挺直脊梁,無比認真的看向他揣測的雙眼:

“若父皇不信,兒臣有無我大師贈與的錦囊為證。父皇應該也聽說過無我大師的名號,傳說他天上人間無所不知,之前兒臣求他為兒臣批過。”

“無我大師?”

不知想到了什麼,文帝全身頓時緊收。

大概是怕兒子發現端倪,他很快又刻意放鬆雙肩:

“你有何打算?”

“父皇容稟,兒臣的打算是這樣……”

父子多年,這是司不遇第一回和文帝如此坦誠的交談。

走出皇宮時,瞧著頭頂熏暖明朗的日光,他覺得沉甸甸的心裏,鬆了很大一塊——

固然是有和盤托出的輕鬆。

也有終於似乎和父皇達成和解的輕鬆!

想起沈兮之前跟厲挽瀾說“父與子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那麼容易”,騎上馬,他的嘴角不由得漾出一絲從未有過的舒暢。

回去的路上,想起今早出門前沈兮嘀咕好久沒吃過聚秀樓的秘製豬手,他抓住韁繩停馬,讓姚青改道去聚秀樓買幾份帶回去。

姚青也饞這口,忙不更迭去了。

回到府中,沈兮正和姐妹兩還有無事便膩在這裏的劉姝打麻將。

歡聲笑語從院內一直飄到院外。

進去時,鼻子超靈的沈兮立刻嗅到香味兒,將滿手爛牌一推。

“吃秘製豬手!不打了!不打了!”

“瞧你饞得這樣,我自摸都摸到手上了。”劉姝揶揄。

“你們今天三吃一,我賴皮一把怎麼啦?有本事,你們三別吃啊!”

高高興興挽住司不遇的手,沈兮示意姐妹兩拆紙包。

半夏麻利起身,奇怪咦道:

“怎麼有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