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闕瞬間聽出司不遇的言外之意。
他將聲音壓得更低：
“但鳳錦之是不是也在，臣不得而知。宣州距離京城不遠，臣昨晚連夜派人過去，希望能找到伯父和她，請王……太子放心，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臣必第一時間稟告。鳳錦之毒害伯父，還想對太子妃下手，實在狠辣，人人得而誅之！”
鳳闕的精明，在於他超會審時度勢。
比如，之前對府邸失火，他還試探過是否是沈兮所為。
如今自己地位再往去一層，則立馬改了態度。
或許他也清楚，失蹤的沈梨和那場大火不會再有任何說法，既如此，還不如卑微示好，謀取一絲生機。
這種人現實至極，平心而論司不遇覺得留著還能用一用。
隻可惜，他千不該萬不該，把手伸向無辜的沈梨。
在沒送沈梨去死亡塢前，自己或還能留他一命，沈兮卻不會！
即使必死，在活著時，能利用，也還得好好利用。
這就是政治！
弧度優美的唇畔流露出一絲滿意，司不遇道：
“既如此，本太子便等著左相的好消息。”
“是。多謝太子給臣一個效忠的機會，其實……”
鳳闕欲言又止，見他儒雅麵龐上浮出的為難不似作假，司不遇淡淡道：
“有話請左相直說。”
“太子爺明鑒！”
撲通一聲跪去地磚上，鳳闕縮著雙肩，含胸埋頭，極盡卑微和冤屈之能事：
“其實臣之所以會將沈梨……不，應該說，沈梨是鳳錦之故意送給臣，用來監視、迷惑臣的！當日她被鳳錦之裝進箱子送過來，嘴裏一直還喊著娘親和弟弟被殺，臣懷疑……殺人也是鳳錦之幹的！”
想將所有髒水潑出去？
司不遇表情未變：
“鳳錦之送你的？”
“對，此事千真萬確，臣若有半句食言，就讓老天爺降下一道天雷，將臣劈死！”
鳳闕賭咒發誓，緊跟著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將從前的事全部說出，末了還表示自己從前確不是東西，如今太子高抬貴手留得賤命一條，日後必定修身養性，踏踏實實辦事。
一個惡人嘴裏說出來的話，聽聽就好。
非常認真的敷衍了幾句，司不遇回府，直奔如意院。
臨到院門口，大門緊閉。
連平日喜歡呆在樹上的陸流雲也不在。
他奇怪了，伸手去推門。
吱呀，門沒上鎖，抬腳進去時，千萬點紅紅綠綠的彩色從兩邊撲過來，映入眼簾的如意院，到處張燈結彩。
怔仲片刻，一襲緋色千葉裙的沈兮推著個古怪的小木車出來，上麵放著超大的……奇怪的……
一個厚厚的餅？
餅上還差著九根蠟燭？
“恭喜太子爺！賀喜太子爺！”姐妹兩領著下人們脆聲高賀。
一看，夜梟枯骨姚青焰紅還有陸流雲，全出來了！
粉黛輕施的小女人將推車放好，歡快走過來。
她甚少穿得這般繁複華貴，再加上梳得極好的飛天髻和滿身耀眼珠光，讓司不遇不由自主想起第一回帶她入宮。從那時，他便發現她其實美得很，隻不過當時覺得她一張嘴，再美也不美了。
如今兩年過去，他卻覺得她怎麼都美，一顰一笑，牽動己心。
倩笑著挽住他的胳膊，沈兮指著那個小木推車：
“去！許個願！”
“為什麼……”司不遇看著那團厚餅，俊眉微擰，“要對著一個餅許願？”
“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尤其姚青，毫不掩飾將手伸向焰紅，洋洋得意的說：
“我就說王爺肯定也會認為是餅吧！你輸了，十兩拿過來！”
焰紅認命掏錢，夜梟則飛快跑過來，留著口水跟滿頭黑線的男人解釋：
“爺，這不是餅，是王妃做的蛋糕！她說在她們那裏，過生日和有什麼喜事都要買蛋糕慶祝。咱們買不到，她就教半夏動手做，還說這個很甜很好吃，不管，你快去許願！”
難得夜梟一回說這麼多話，司不遇凝向同樣笑歪的小女人：
“蛋糕？”
“對啊，是一種你們沒嚐過新鮮玩意兒。”
很高興看到高冷王爺大人被眾人群嘲而沒動怒，沈兮仰頭看向自己俊容絕世的男人，眉眼彎彎裏全是甜蜜，“你想啊，入主東宮是多大的喜事，我讓半夏辛辛苦苦做了這個，雖然不是生日，也應景許個願吧。”
“好。”
司不遇被推著走過去。
他這才發現，蛋糕上除開有蠟燭，還有字：
長長久久，平平安安。
樸實無華的八個字，是彼此最大的心願。
想著她煞費苦心安排這一出，司不遇胸腔內洋溢著柔情蜜意，清清嗓子道：
“願……國泰民安，海晏河清，和沈兮……永不分離。”
“哈哈哈……”
又一陣哄堂大笑，急著吃蛋糕的夜梟舉著早備好的刀衝上來，略失望的埋怨，“哎呀，王妃說許願是要在心裏偷偷講的了，王爺怎麼這都不知道？好笨啊！讓開讓開，我來切蛋糕！半夏，給我拿個大盤子，快點兒！”
被一把推開的司不遇：“……”
自己居然被一個永遠停留在“殺了吧”和“吃吃吃”的人鄙視笨？
沈兮忍俊不禁的安慰：
“別介意，誰叫你回來得晚，錯過我科普的時間呢。”
“待會再一個個收拾他們！”
難得放晴，院子裏不算太冷，眾人歡呼著去吃蛋糕，歡快氛圍直達雲霄。司不遇素不愛甜食，嚐了兩口作罷，顯然更享受眼前輕鬆愉悅的場景。
想想每回高興愜意的群體活動都是她一手打造，他心潮澎湃，甜蜜中又生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憂愁：
自己和她的長長久久，究竟會是多久？
是夜，彼此都在甜蜜歡樂中嚐到一絲悵惘的兩人抵死纏綿。
唯有如此，仿佛才能平複心裏那絲隱憂。
事畢，司不遇抱她去沐浴：
“你有沒有覺得枯骨今晚不怎麼活躍？”
“這件事我一直忘記跟你細說，我懷疑他有後遺症。”
“後遺症？”
“對，他醒來之後一直怪怪的，具體怎麼怪，我也說不清楚。”
“待會我過去跟他聊聊。洛青禾的蕭音……”
“對了，洛青禾被六哥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