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潛入,鮫紗微漾。
翻身爬上男人胸膛,沈兮噘嘴一嗤:
“難道不是?”
下一秒,她反應過來,嫣然欲滴的紅唇噘成一個小小O型,“難不成是留我當人質?靠!虧我之前還說厲挽瀾是當人質呢,結果自己先當上了?!父皇太損了吧,是派你去平亂啊,又不是讓你作亂!”
薄唇畔噙著一絲淺淡笑意,司不遇看向她水光瑩潤的眼:
“平亂作亂,一字之差。”
“說到底,父皇還是不信任你。”
也是了,身為皇帝,全盤信任的人能有幾何?
司不遇不置可否,柔聲道:
“固然有不信任的一部分原因吧,不過也是正常的試探和錘煉。我估摸著,等這回凱旋歸來,父皇就會名正言順提儲君一事。屆時,我也正好向他坦白秘毒和子息種種,希望……不會讓老祖宗和父皇太過傷心。”
“這一去還不知道多少天,你的毒……”
“夜梟隨行,放心。”
“怎麼可能放心?萬一西北軍不服管教,大動幹戈怕是分分事。戰場凶險,再說你的毒又……”
臨行前說這些未免有些不吉利,沈兮連呸三聲,伸手去拾外麵的衣裳,“不行,還是去多備點好藥給你帶上,這叫有備無患!你睡吧,明早寅時初就要起來呢。”
“好。”
此刻的配合,是對她最好的承諾。
司不遇輕闔雙目,沈兮躡手躡腳出門。
臨到門口,她又忍不住安靜回眸,片刻便傳來男人溫柔入骨的詢問:
“還有什麼要叮囑?”
“你閉著眼睛都能看見我嘛?”
“你在我心裏,不管什麼時候我都能看見你。”
“……!!!”
想了想,扶著門框的她輕快說:
“其實也沒什麼,就一句話:可別讓我變成望夫石啊,快點平安歸來!”
“我會。”
燈火朦朧中,男人側身支起頭,深情款款朝她望來,眼底無窮無盡的情意猶如深海,讓回望的沈兮覺得自己像掉進水裏,幾欲溺斃。
離愁別緒在胸腔裏發酵,化作熱氣渲染鼻尖和眼眶,覺得再不走就要控製不住淚腺,沈兮擺手,獨自去了東廂。
此刻的她,哪裏又會想到——
一句飽含不舍但故作鬆快的叮嚀,日後竟一語成讖……
翌日五點,大軍準時開拔。
司不羈,司不染,司不離和司莫憂,還有厲挽瀾周謙等都來了。純黑駿馬上,一襲銀甲的司不遇在晨曦和火把的映照下宛若神明,仰望著男人,沈兮既擔憂又驕傲。
住在皇家別院的慕容雪也打馬過來相送,司不羈勾唇冷笑,上前攔住她:
“郡主來得正好,本官正要和郡主交代盞館使臣被殺案進展。”
他是故意的!
慕容雪卻不能發作,麵紗下的容顏覆著清霜:
“讓本郡主先送昀王!”
“昀王西征,乃平定我大宋西北亂局,郡主相送乃何意?”
司不羈不軟不硬,疏朗麵容帶著三分疏離克製的淡笑,“且日前郡主和汪使臣禦前說得明明白白,有凶手消息務必第一時間通知,如今本官有了眉目,郡主卻並不怎麼著急,莫非……”
“你想說什麼?”
大軍已開始移動,慕容雪遙遙望著執手相看的男女,胸膛裏溢滿酸澀。
原來,自己遲的不是幾年,而是……
一輩子!
司不羈笑意愈深:
“莫非郡主早就知道真凶乃何人麼?”
慕容雪的心跳,出現了片刻失衡——
阿曼送信回大周已有答複,父王母親都證實了慕容晨的真實。
更要緊的是,父王一改之前恨鐵不成鋼的態度,言語間對他諸多欣賞誇讚。多年攝政,父王心思素難揣摩,沒想到自己離周來宋的這些日子,哥哥居然一洗頹態博得父王歡心!
這,太奇怪了!
莫非哥哥遇到什麼高人指點麼?
哄得父親連王斌這等絕妙暗棋都交托於他,讓右相府支離破碎不說,還在邊境製造亂子?!
隻是,絕妙暗棋自有其局限。
一旦啟動,曝光的可能性很高!
聽司不羈這口吻,看來,王斌的身份估計要兜不住了。
想到這,她清冷反問:
“五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本官沒什麼意思,隻是覺得……”司不羈同樣報以冷淡:
“有時,賊喊捉賊的戲碼,著實拙劣了些。今日辰時,本官親自赴別院,向郡主解釋盞館案。”
說罷,他不管慕容雪什麼反應,負手轉身。
這時,欽天監擇選的吉時已到,鬆開沈兮柔軟微涼的手,司不遇輕揚韁繩,駿馬嗒嗒撒腿跑去。大部隊實際上都在城外整裝待發,很快,征西大軍悉數出城,心裏像是缺了一塊,沈兮沒有拒絕司莫憂去賓王府用早膳的提議。
司不離一直視她為救命恩人,命膳房備了諸多花樣。
隻是,沈兮沒什麼胃口。
一想到下落不明的鳳錦之和王斌等人,心裏始終像壓了千斤巨石!
好不容易出宮一趟,司莫憂坐不住,很快去找陸流雲,膳廳隻剩下兩人。
見狀,司不離溫和道:
“弟妹莫要心憂,九弟定能凱旋歸來。”
“多謝七哥。”
司不離自幼體弱,一向不問世事,因此沈兮也想說出那些事讓他懸心。
哮喘之症,切記勞神費力,否則病情會反複發作甚至惡化。
夾起一塊紅棗糯米糕,她善解人意一笑:
“借七哥吉言。”
“七哥是實話實說。”
司不離喟歎著放下銀箸,“九弟聰睿,自小可見。那時我體弱多病,除開一幫宮女太監,便是莫憂也不怎麼喜歡和我一道玩耍,所以偶爾會任性在皇宮亂跑,其中好幾回我就偷偷看到年幼的九弟獨自在倒騰小玩意,有時彈弓,有時捕鳥器,有時刺魚箭,都是些……”
“都是些其它皇子想要就不知道有多少的東西。”
沈兮調侃著,老九小時候,活生生一出悲慘世界!
自己貌似也在“其它皇子”之列,司不離不知所措搓手。
見他如此,沈兮豁達擺手:
“七哥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老九其實也沒放心上。對了,老九的母妃肖嬪……”
“王爺,昀王府姚青來了,要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