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同武功高強，再兼受到魘蟲刺激，合司不遇、厲挽瀾和龐鬆三人之力，也花了半柱香時間才在不傷他性命的前提下將其徹底摁住。
沈兮趁機將一銀針準確紮進睡穴！
發狂的人砰一聲倒地時，外麵響起某禁軍的詢問：
“皇上，路公公端魚過來了！”
“讓他等著！”
殿內打得一團糟，此時讓路福進來，定會好奇厲同的狀況。
厲挽瀾臉如死灰的蹲在厲同身旁，哀哀看向沈兮：
“王妃，確定父親腦內有魘蟲，是麼？”
“是。”
沈兮喟歎，“我昨晚驗證魘蟲的辦法是通過幾種藥劑測試，花了一晚上，我想到幾味藥的組合或許也能起到類似的作用，因此……精煉後加入至酒中。此酒應該最大程度刺激魘蟲，因此右相才會變得狂躁暴力。按理說，沒有下蟲著控製的話，人不會這般。”
文帝也是從昨晚到現在沒合眼。
對世間居然存在如此邪惡詭譎的東西，大開眼界的他同時也感覺到深深沮喪和無力——
連右相都被人下了蟲，大宋難道真要斷送自己手上？
他顫巍巍坐下，牙關叩抖著：
“老九媳婦兒！能不能……之前你為慧貞皇後治病，說可以開顱……”
“能不能請王妃替家父開顱，將魘蟲取出？”厲挽瀾立即會意。
“開顱手術可以實現，但……”
沈兮有些為難，對魘蟲的了解全憑古籍所載，根本沒仔細了解過，冒犯開顱風險實在太大，“魘蟲一旦入體，除開啃噬死亡宿主的腦，宿主活著時還會受其感染，因此臣媳並無把握能立刻找到魘蟲，即使找到，取出之後也不知後續如何。”
見她秀眉深疊，司不遇便知是真的難。
否則，她肯定主動提出開顱。
思及於此，他拱手建議：
“父皇，鑒於王妃並無把握，目前隻能暫時將右相以養病為由控製，您覺得呢？”
“是要控製。”
若不控製，以厲同的能量，假如要想在京城幹點什麼，後果不堪設想！
文帝疲倦撐額，苦惱道：
“龐鬆，待會兒你親自去一趟右相府，宣厲夫人入宮。”
“皇上是要從厲夫人處取兵符嗎？”
京畿大營的兵符在厲同手裏，他為人謹慎，除開黃彤，估計再無人知藏在何處，隻是……
心有靈犀，司不遇秒會意：
“你的意思是厲夫人也許也被下了魘蟲？”
“母親……”厲挽瀾神色震駭，“應不會吧？昨晚臣瞧著，她和記憶中差不多。”
“你離京已久。”
這種情況再不能存在什麼盲目樂觀，沈兮直言不諱：
“厲夫人從前如何、是否反常，你有十分把握嗎？父皇，臣媳建議，命人去右相府傳旨，就說……右相突發疾病，讓厲夫人送藥入宮。之前替厲三公子治病，臣媳聽沈綺說過，大將軍時有心悸，需服一丸藥。”
文帝拈須長呼：
“龐鬆，你去，讓路福親自跑一趟。”
龐鬆出門，除開厲同，殿內頓時隻剩下清醒的四個人相對。
見厲挽瀾跪在厲同身旁久久不能從悲傷中自拔，文帝心裏蕩出一絲昔日從未有過的頹唐：若有朝一日自己殯天，也會有子息如此悲傷麼？
老五不說，老六老七或許會，老九麼……
唉，這小子，性格強得跟牛似的，若能乖乖服從安排調配，西北也不至於如此勞神動骨！
想到這，他振奮心神，看向厲挽瀾：
“右相這種情況，挽瀾，你應該知曉，最穩妥的辦法莫過於立刻削去一切職務囚禁……”
古語有雲，伴君如伴虎。
古語又有雲，聞弦歌而知雅意。
某些方麵厲挽瀾確實鈍感些，但他並不蠢，很快聽出此言的隱晦含義——
文帝沒有大張旗鼓處置右相府，是保住厲氏滿門榮寵尊貴。
但……
也是忌憚他所帶領的西南軍再生異動！
想起武星閣外重重又重重的禁軍，他背冒冷汗，恭謹匍匐：
“皇上明鑒，臣深知父親此刻不再合適掌管兵符，不管待會母親如何反應，皇上之後如何處置，臣用人頭擔保，兵符必將送至皇上手裏！另，西南邊境已安，副將軍厲擎領導有方，若皇上首肯，臣……”
想了想，他揚聲繼續：
“臣願領兵平定西北之亂，日後若無要事，長居京城照顧父母家人。”
“右相之前老說你執拗倔強，朕瞧著，很懂事嘛，也很有孝心。”
文帝滿意厲挽瀾的態度，為彰顯君恩，命他將厲同先背去配殿先安置。
沈兮瞧著，忍不住跟司不遇咬耳朵：
“大將軍在這些方麵還挺上道嘛，反應也是杠杠滴！還自願留下來當人質！”
“人質談不上，不過……”
一列宮女在禁軍的陪同下進來收拾亂糟糟的場麵，龐鬆則陪著文帝坐去另外一邊，想著黃彤入宮沒那麼快，司不遇喟歎，“這大概是很多人都想當皇帝的原因，幾句話一杯酒，就能讓擁簇者眾的人心甘情願臣服，甚至人頭落地，是謂君威、君權。”
“嘖，這也算親眼看了出……杯酒釋兵權。”
“杯酒釋兵權？何典故？”
“嗯，晚上回去跟你說，剛好也是一個宋……”
話還沒說完，文帝不悅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那嘀嘀咕咕什麼呢？”
“沒什麼。”心中對文帝的猜測開始有越來越多的證實，沈兮乖巧倩笑：
“在敬佩父皇的英明！”
“就你嘴甜。”
文帝邊嗔起身走過來，眼神定定落在一襲蟒袍的兒子身上。
須臾，司不遇心神領會：
“父皇可是不願讓厲挽瀾領兵去西北，而想讓兒臣親征？”
早知他聰睿敏銳，文帝滿意頷首，一旁的沈兮吃驚不已，下意識張嘴：
“親征西北？父皇，我也要去！”
“去西北是打仗！”文帝吹胡子，“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做什麼？拖後腿？”
“……”自己什麼時候拖過後腿？她扯扯嘴角：
“臣媳去當軍醫不行嗎？”
“有軍醫，且……”
這時，外麵響起路福的聲音：
“皇上，厲夫人到了，要宣進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