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司不羈舉起簪子狠狠往胸口紮!
看病反被陷害,沈兮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因此也隻冷眼瞧著。
簪子很快沒進皮肉,殷紅的血順著他的錦袍紋路往下流。眼看他還在拚命想把簪子往裏送,她忽然想起司不遇。對他來說,司不羈大概是皇族大家庭裏僅有的溫暖之源,若他這樣死去……
心裏有了盤算,試探卻不能停。
她冷笑走上前:
“老九一直說五哥身手過人,怎麼,想要自殺謝罪連簪都送不進去嗎?
”他斜倚著妝台旁的牆,沈兮咄咄走近,直到兩人間隻剩下一步,挑眉質問,“還是說,五哥這是故意演戲給弟妹看呢?打暈我的是五哥母妃,五哥該不會告訴弟妹,你對此事全然不知吧?”
“我……”
司不羈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星目被痛苦的猩紅取代:
“確實全然不知!我內力全失,此簪為銅製,軟了些,弟妹你讓開,我……”
說著,他竟是又憋足勁兒把簪子往裏麵推!
血落得更猛了。
見他求死之意不假,沈兮把握住時間,又冷冷開口:
“你鬆手,我來!”
“弟妹……”
司不羈聞言一愣,隨即眼尾飄出一些糅雜瀟灑和了然的笑,“好,弟妹親自動手更好!如此,五哥也算對九弟有了交代!弟妹,你來吧,五哥此生對不起你二人,隻願來世能夠當牛做馬報答!”
說罷,他閉上雙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然想象中的刺痛沒來,手腕卻被人一把扣住!
他蘧然睜眼,低吼著用盡全力將沈兮甩開:
“弟妹你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
被甩得趔趄的沈兮白眼翻上天。
媽的,要不要一副自己想對你非禮的委屈樣兒?
她揉揉手腕,覺得這司不羈遠不如看起來聰明,“五哥覺得我還能做什麼?你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難道真要你以死謝罪?你不是說內力全無,讓我診脈,看你是否中了什麼迷藥之類?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鬼地方,等你恢複武功,你我想辦法逃啊!”
“……”司不羈胸腔內的羞憤,達到有生以來的巔峰:
“確定什麼都沒發生?”
“廢話!你一大男人,有沒有做點什麼自己不知道嗎?伸手!”
沈兮彪悍一吼,司不遇的腦筋總算轉過來。
然而,他還是不肯把藏在伸手的兩隻手伸出來,而是用下巴挑挑淩亂床幃那邊,遲疑的說,“弟妹乃鬼醫弟子,隔著一層帷幔診脈應該也行。男女授受不親,煩請弟妹去撕一塊下來覆在我腕間……”
“……!!!”
要不是期望他的武力值,沈兮真想掉頭就走!
以為自己多想給你診脈呢,還隔著帷幔?!
你一個大男人,生怕老娘玷汙你這幅樣子究竟嘛意思?
說好的瀟灑曠達呢?
“媽的!”
狠狠啐了口,沈兮一邊撕床幔,一邊將額前劉海吹起。
太氣了,不吹幾口可能忍不住對傷患動手!拔出簪子,倒上止血傷藥,用繃帶綁好,看她從腰間錦囊源源不斷往外掏東西,司不羈眼如銅鈴,隻覺得從發現母妃會武功之後,整個世界都好像變得玄幻了——
他驚愕問隔著帷幔搭脈的女子:
“弟妹這錦囊看著很小,怎的……”
“我是鬼醫弟子!”
沒好氣白他一眼,沈兮凝神,辨出司不羈中了種名叫軟合香的毒。
軟合香和百合香味道類似,其中隻有三味原料不同,但功效截然不同。
百合香可以用作尋常熏香,清淡爽淨,在夏天用起來尤為舒適,而軟合香能夠讓人甚至匱乏,四肢無力,從司不羈的情況看,還能……卸去習武者內力?不過她又發現,司不羈體內經脈淤堵得厲害。
“你被點穴了嗎?”
和蠱一樣,在科技發達的後世,對點穴這種傳說中的東西研究得不算細致入裏——
按理說,人的穴位不可能被封住。
一封即死!
可來到這裏,沈兮發現點穴真實存在。
因此她認為,點穴是一種又奇妙手段遏製穴位的手法。
重點是遏製和手法,而不是真封死,否則人得立刻死翹翹!
司不羈又是滿臉錯愕:
“弟妹是鬼醫弟子,不能診出別人是否被點穴嗎?”
“……”你好聰明噢!
她又一記白眼掃過去:“我問!你答!”
“抱歉。”
司不羈疏朗淺笑,知道自己不管怎麼說都欠自個兒九弟和沈兮,溫和解釋,“是,被點了兩處大穴,因此內力才不能夠使用,而且……”想起母妃揮過來的粉色粉末,他的笑意倏的消失,“暈過去前,母妃給我灑了一些粉末。”
軟合香是珍貴妃給司不羈下的?
這……
沈兮糊塗了,收手睥睨:
“你是她親生的嗎?”
“當然。”司不羈聞言微愣,“母妃說……說她有苦衷,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到將親兒子和弟妹擺到一張床上?”
軟合香的解藥不難配,沈兮從空間拿出幾種浸泡液,坐去桌旁開始調製解藥,至於被點穴……她摸摸袖袋銀針,要不要試試銀針?
司不羈被她噎得滿臉愴然,慢慢垂下頭。
然而,不管怎麼想,卻也想不通為什麼母妃要這麼對自己,難道……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一種絕無可能的可能。
下一秒,他篩糠似的抖起來:
“不會的!不會!”
翌日清晨,宿在琉璃殿的文帝果然收到延誤一晚的奏報。奏報寫得很清楚,不排除是周國奸細所為!對周國這個左右逢源的惡心牆頭草,文帝厭惡至極,急召右相厲同入宮商議。之後,派隸屬京畿大營的一名將軍領兵奔赴夏州將司不遇一行接回。
遣走厲同,文帝對著地圖上的周國久久端詳沉吟。
這時,門外響起曲昭容讓人聞之就酥了骨頭的曼妙嗓音:
“路公公這話本宮不敢苟同,敢問有人媚亂後宮,算不算足夠驚動皇上的大事呢?”
“這……”
“朕就沒一天安生!”
惡狠狠對著周國啐了句,文帝負手走向門口:
“何事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