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你是我男人嘛?

被關進天牢的第三天,餓得不行的沈兮勉強吃了監牢提供的窩窩頭和涼水。

至於司楠庭差人送來的食盒,照樣碰都不碰。每天都是不重樣的好菜,卻每天都被浪費,牢監直歎可惜,還勸她別這麼講骨氣,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才有力氣想辦法出去——

這話沈兮十分認同!

可惜,拒絕司楠庭的食盒和骨氣沒半毛錢關係,純屬不想有一絲一毫妥協!

和她的安靜淡定不同,何清顏那邊則時不時發出痛苦聲音。

考慮到她懷有身孕,沈兮讓牢監給她遞兩顆從空間摸出的保胎丸。可是,藥丸狠狠被何清顏砸了出來。牢監感慨她們一個比一個有骨氣,搖頭鎖門,沈兮清楚,何清顏砸藥也和骨氣無關,純粹不想活了。

她死,便是一屍兩命。

她想想還是忍不住吱聲:

“何清顏,反正關著也是關著,咱們……聊個天怎麼樣?”

昏暗中寂靜深深。

見她不想搭理,嚐試兩回都得不到答複的沈兮隻能閉嘴。

這時,聽得人汗毛倒豎的女音幽幽響起:

“王妃……不是很有本事麼?你……有辦法出天牢嗎?”

“唔……”

這是閑聊的架勢?

左右無事,沈兮認真想了想,假如老九不出現,自己利用空間裏的東西能不能從天牢出去。開鎖基本沒問題,用針管麻醉劑能夠放倒幾人,萬一守衛多又是高手,不會武的自己……

呸呸呸,想什麼呢,越獄啊,這特麼就算出去,不是正好坐實自己毒害竇皇後的罪名麼——

如若無罪,為何要逃?

再說,如今君權等級製度如此森嚴,弄不好文帝得治老九和自己一個謀反罪!

她清清嗓子,謹慎道:

“我沒做過毒殺皇後的事,問心無愧,用不著越獄。”

“王妃何必緊張?”

何清顏發出忍痛的長歎,“還記得第一回在椒房殿見王妃,那時安然郡主還活著,聽她嘀咕不少你的種種,她還說你若不懂事,必要想辦法弄死你,嗬。王妃還記得吧,那時的皇太孫,還疏離克製的稱呼你……九皇嬸。”

“記得。”

“嗬,誰又料到呢,轉眼,晚茵死了,我也要死了,你還好好活著,還入了他的眼。”

“我並不想入他的眼!”

何清顏嗤嗤一笑。

昏暗地板上,她攥著根半截的釵尾,不斷磨礪,用話聲蓋過這種尖銳聲,“我知道。那回在夔王府接風宴,我看出來了,是他的眼神跟著你轉,你的眼神則跟著昀王爺轉,當然,昀王爺的眼神也是時不時落在你身上。知道我有多羨慕你麼?”

貌似無意間站去勝利者的一方,沈兮無意刺激她,輕歎:

“有什麼好羨慕的,咱們在同一個地方。”

“你會出去的。”何清顏繼續磨釵,“等你出去,能幫我一件事麼?”

“你說。”

交代臨終遺言的口吻,讓沈兮聽得略紮心。

又是嗤嗤一笑,她看了看磨得鋒銳無比的釵尾,用力紮進心房:

“嗯!嗯……左相府的流嵐閣,是我的院子,裏麵有一棵很多年的梨樹,每到開花時,落花如雪,美不勝收,如果我死了,請你把我燒掉,骨灰埋去那棵梨樹下麵,可以嗎?”

“火化?”如今的人對火化普遍不能接受吧?沈兮皺眉:

“為何?”

“因為……很久前,我聽奶娘說過,人死之後,若屍首被燒,留在……世間的怨念,魂魄都會消失,也不能再去地府地府投胎,再無……來生。”眼前閃過諸多片段,何清顏咬牙將釵尾送深些,血汨汨不斷的冒出,“做人太……累了,我不要……來生。”

這話說得,怪喪的!

知道此刻什麼安慰都不如順著她的心意,沈兮道:

“好,我答應你。之前還以為,你想要我做的是替你殺司楠庭呢。”

“別跟我提他,我寧願……從來不認識他!”

清楚感覺到體內氣息正在快速流逝,眼尾淌淚的女子輕蔑勾唇。

她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弱。

沈兮覺得不對勁,跳下石板床跑去鐵欄杆處高喊:

“何清顏?何清顏!”

“謝……謝謝你,沈兮,如有機會,我會……報答……”

“來人!來人啊!何清顏自盡,快救人!”

飛快從空間摸出一根用來固定的細鐵絲,她手忙腳亂摸進外鎖孔,還沒打開,值夜的牢監和兩個屬下疾步跑來,哐啷打開何清顏的牢門。殷紅的血,流了一地,饒是幾個大男人,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牢監抬手探鼻息,搖搖頭走出去對沈兮說:

“死了。”

若要追究,他們都有看護不力的責任。

匆匆看一眼臉如清霜的沈兮,牢監趕緊去外麵找人通傳進宮。

越來越濃的血腥味,聞得讓人作嘔。

又死了一個人,沈兮木然坐回石板床,莫名想起司楠庭。

若知何清顏自盡,他會有半分悔恨麼?

大概不會。

人性或許本善,然一旦惡念作祟,人心,即是修羅場。

不知道外麵給了什麼答複,很快有人進來抬何清顏的屍首。

想起自己的承諾,沈兮忙問牢監要把她送去哪裏。

牢監說,大理寺要確定傷口才好寫折子呈報至皇帝,所以會先送去大理寺冰房。

意思暫時不會拉去草草掩埋或扔掉,她稍稍放心。連日饑餓再加鬱悶,下半夜,迷糊睡過去,也不知道睡多久,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茫然睜眼,鐵欄杆處立著的,竟是一襲暗紫蟒袍、頭戴玉冠的司不遇!

她大喜,一個鯉魚打挺坐起:

“回來了啊?等你好久呢!事情都知道了吧?”

“嗯。”

“可有計劃?”

“嗯。”

腿睡得發麻,沈兮一瘸一拐走近,總覺得哪裏不對。

旋即,她發現了,擰眉細細瞧過去:

“嗯什麼嗯?除開這,沒別的要對我說了嗎?慢著,你是我男人嘛?”

“有別的。”司不遇仍是靜靜的,嗓音低醇如陳釀:

“安心呆在此處,不日即可出去,保重自己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