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是陸驚雲嗎?

“不用。”

下山隊伍完全消失,烏十郎轉動輪椅,又坐回往日編竹篾的地方,“盟內死了許多兄弟,這五萬兩全部拿出來分了吧,首先務必安撫好兄弟們的家屬,死者全部厚葬,也算我聊表心意。至於剩下的,你們看著辦吧,該如何分配,相信你會做得人人滿意。”

提刀漢子臉色微喜,忙拱手:

“房彪代兄弟們謝謝盟主!”

“客氣。”

用力折彎一根竹篾,烏十郎動作不停,“早在你決定跟隨那日我便說過,從此之後,隻要你們效忠,我保證弑天盟的兄弟們能夠過上好日子。去吧,讓房言來陪我。另外,後麵江湖會出現一些可能讓兄弟們不快的傳言,傳令下去,人人不得異議,違者……死。”

房彪領命,走到樓梯口又折回來。

他仍有些不安:

“盟主,五萬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咱這麼吞了,萬一對方慫恿朝廷派兵……”

“往年朝廷難道沒有派過兵嗎?五萬兩而已,對皇族來說,不算什麼。而且,他也未必會慫恿或報複,依我看隻會默默吃下這個啞巴虧,算是給咱們弑天盟一個麵子。對想成大事的人來說,銀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收買或操控足夠多的人心。”

房彪打小出生匪窩,論武藝是把好手,拚腦力則有所欠缺。

他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歎著高深走了。

少頃,同樣藍衣藍發帶的房言拎槍跑上來,文雅秀逸的臉上布滿不解。

他坐去門檻,嘟囔問:

“大哥之前說要殺了他們的。”

“是啊……”烏十郎從簸箕裏又拾起短的一根竹篾,從側口穿進去:

“本來是想殺了他們,甚至想過讓他們自相殘殺,可……”

“可什麼?”

“可有些人,當你一看到,就下不了手。”

房言的臉微微泛紅,青澀又好奇的問:“大哥是指那個女人嗎?我剛才聽兄弟們偷偷議論來著,說她長得真夠漂亮的,而且似乎還伶俐潑辣,他們都說這樣的女人才夠勁兒!要是大哥喜歡這樣的女人,為什麼不留下?後來來的三個人武功很高,但若咱們傾巢而出……”

聞言一笑,烏十郎伸手拍拍房言的肩:

“少聽兄弟們聊天,都把你帶壞了。”

“那那個女人……”少年執拗的問。

“她很特別,隻可惜……傻小子,說了你也不懂,去再給我砍些竹子。”

“大哥說都不說,我怎麼懂嘛?”

房言嘀嘀咕咕飛走,聽得真切的烏十郎失笑,不由自主遠眺門外的藍天白雲——

有些人,有些事,都是特別的。

但這些能否留在身旁,則需要緣分和命數啊!

同一時間,司不遇等人下了山,回到營地。

想起昨晚自己的殺戮,他本以為入目必是一片慘烈狼藉,結果卻發現屍首都早被清走了。

看到這一幕,心裏或多或少掀起陣陣漣漪。

攝入忘憂散而沉醉酣甜的眾人仍未醒,沈兮從空間拿出解藥。

此噴霧含有臭鼬提取成分,臭得人神共憤,整個營地都籠罩在一股難聞的氣味中。

等所有人全清醒,司不遇下令收拾東西,即刻啟程。

到處血跡斑斑,姚青焰紅和唐侍郎等人心知昨晚肯定發生過什麼。

看司不遇滿臉冷峻,誰也沒敢問。

傍晚,隊伍進入河州城,河州府府尹宋禮親自出來迎接,將他們送進官驛。

安置妥當,宋禮誠邀司不遇和沈兮,還有唐侍郎幾位共進晚膳。

宋禮是文帝親信,任職河州後也做出過諸多努力保地方安寧,還是很讓人敬佩,因此司不遇並未拒絕。晚膳就設在官驛,酒過三巡,宋禮的態度越發殷勤,連連說著請昀王爺賜教。

沈兮不解問了一句,喝得麵紅耳赤的宋禮拱手彎腰,笑道:

“王妃真是下官見過最和善謙遜的親王妃!王爺和您在城外昨夜遭遇的種種,今日傳遍河州大街小巷,王妃可能不知,這是烏十郎揚名江湖後第一回吃癟!他們設計奪走災銀,被您察覺,王爺領著陸護衛雙雙殺進去奪回,真真勇猛無雙,令人欽佩!來來,王妃,下官鬥膽,敬您一杯!”

“……”

什麼叫以訛傳訛,沈兮算是有了深刻領教——

特麼的,這流傳版和真實版完全兩回事啊!

看一眼悶頭吃飯的陸流雲,她又朝司不遇望去,男人噙著矜貴無雙的笑,淡淡遞給她一個眼神。

酒足飯飽,宋禮千恩萬謝的告辭。

他深信,經此一役,弑天盟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大概要消停好一陣,河州也能平靜度過一段好日子。

待回房,飲了些桃花釀的沈兮忍不住好奇,連珠炮似的提問:

“宋禮說的都什麼鬼?你和烏十郎在房裏聊了什麼?他為什麼對咱們那麼好……慢著……慢著……”

她舉手按頭,走向正在給自己吹涼醒酒湯的男人:

“宋禮嘴裏的版本該不會是你讓人放出去的吧?咱們占了便宜還詆毀弑天盟,烏十郎……”

越說,越陷入一種猜謎的興奮,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她重重一拍桌子:

“我去!難道你們其實並不是看對眼,也不是仇敵,而是……暗地裏有來往的朋友?”

毒發已過,司不遇恢複如初。

舀起一勺醒酒湯喂過去,他搖頭:

“並非如此,今日是和他第一回打交道。”

“不可能!”沈兮張嘴喝了,秀眉深迭,“這說不通。”

“這件事,抱歉,恕我暫時不能清清楚楚說與你聽,因為很多細節和疑點,連我自己也想不大明白。”司不遇又喂過去一口,神色溫存,“非要解釋的話,我隻能說一句,他可能一位舊人頗有淵源,甚至可以說和一位舊人很相似……”

醒酒湯喝下去,暈乎的腦袋清明幾分。

見素來聰睿過人的他都露出難得一見的費解,沈兮心裏快速掠過昨晚到今日的種種。

忽然間,她福至心靈般開口:

“你說的這個舊人,是陸流雲的大哥……陸驚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