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愛你!

總算又在他的眼睛裏看到正常人該有的情緒溫度,沈兮緊緊攥住他的手,笑靨如花:

“這是烏盟主的竹樓。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先別動,給你聽聽心肺,順便診脈,乖!”說著,她拿出一早備下的聽診器,奇異的是,即使看起來像人格分裂或出現過兩種狀態,心肺一如既往良好。

放下聽診器,她又搭脈。

感覺到她的指尖不如從前平穩,眼神從烏十郎身上掠過的司不遇慢慢坐起:

“感覺尚可,無不適,別擔心了。”

“你昨天也是這句話?!”脈搏總算恢複到比較正常的狀態,一夜的擔憂擠進心房,沈兮嚷嚷著,眼眶和鼻尖同時泛酸,伸手想拍他記下,落下去時又舍不得,“別擔心別擔心,結果呢?你都不知道剛剛看到你……我都快要被你嚇死了!”

“對不起……”

許許多多的畫麵,一股腦兒灌進腦海。

司不遇嗅著自己身上血腥味和藥香糅雜的怪味兒,臉色一點點冷卻。

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麼多年,得益於夜梟和枯骨,每月月中毒發已基本能夠平穩度過,但昨晚……

昨晚他被帶走,月上中天時,按照慣例,夜梟割脈取血,那時,他的痛苦抵達巔峰,突然間有人殺出來,成功阻撓夜梟的血送至他嘴裏。這人身手極高,枯骨和夜梟不得已隻防住他的攻擊,之後……

他依稀隻記得自己痛苦得像快要全身爆裂,施展輕功走了。

意識混沌,他隻隱約記得自己答應過沈兮,要安全回營地。

然而,等他憑借模糊記憶找回營地時,營帳空空如也。

那一瞬間,激蕩在體內的內力仿佛找到宣泄口,他衝出去開始瘋狂和弑天盟留下的人對殺,直到……殺到隻剩下最後一個人,捏碎他的腿骨和手骨,逼問出弑天盟大概位置,然後一路殺上來……

除開數年前的一回,其實這隻是第二回失去控製。

可是,這也說明毒性越來越沁入骨髓,或許到最後完全就會喪失正常人的情感理智……

想到這,他猛地推開沈兮的手:

“你們出去吧,我想和烏盟主聊聊。”

自從定情相許以來,這大概是司不遇對自己做過僅有的粗暴動作——

推得又快又急,好像想驅趕可怖病菌!

沈兮微愕,旋即很快猜到司不遇內心的跌宕煎熬。

平日裏,他是多麼優雅從容的一個男人,在剛剛過去的這個清晨,他卻在自己麵前變成了……

說是殺人狂魔也不為過!

折騰大半宿,確實累了。

不過,出去之前,有些事情還得宣告一下。

她緩緩站起,微彎腰,猝不及防伸手,用力捧住男人恢複幾分的俊臉,笑得明媚又堅定:

“你在想什麼,我都清楚!出去可以,有句話咱必須說在前頭,我愛你,所以,不管發生什麼,最好別想著隨便撇開我,否則……司不遇,你信不信我找他七八九十個男人養在家裏,還把房子建在你家隔壁!”

司不遇神色複雜:“……”

烏十郎滿臉驚詫:“……”

至於枯骨夜梟和陸流雲,一臉的見怪不怪。

霸氣在他額心印下一枚蝴蝶輕掠般的輕吻,沈兮鬆手,打了個大大哈欠:

“咱走吧,讓他和烏盟主說話。”

屋內很快安靜極了,靜得能聽清楚外麵此起彼伏的鳥兒啼鳴。

司不遇還沉浸在沈兮突如其來的告白之中,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打破寧靜:

“王爺這位王妃,實乃世間罕見之奇女子也!說實在的,從黎明到此刻,她很多地方讓在下刮目相看。若是王爺心意不堅,又或者自慚形穢什麼的,在下可以保證替王爺好好照顧……”

一個“她”還沒出口,紫袍血跡斑斑的男人鬼魅般掠至輪椅前。

俯身扣住兩旁扶手,司不遇冷冽反擊:

“一個身份不明的江湖匪首,何談好好照顧?”

“如何不能?”

烏十郎穩穩接住他風霜刀劍般的眼神,“除開沒有皇族身份,她若留在弑天盟,是我唯一的壓寨夫人,何人敢不聽其號令?想要什麼得不到?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想辦法摘下來!毫不避諱的說一句,照今日情形看,我這殘破之軀,或許還能比王爺陪伴她更久!”

剛剛的失控,猶如秘密被人戳穿,更似隱痛被人再傷。

鋼筋鐵骨般的五指迅速扣住烏十郎的肩,司不遇內力灌湧而入:

“她、是、我、的、妻、子!”

四肢百骸像被利刃貫刺,剛還談笑風生的烏十郎頃刻冒出一顆顆豆大汗珠,痛苦的程度,比之前被枯骨掐住脖頸還要劇烈。像是沒料到司不遇的身手如此之好,他眸心深處掠過一絲訝色,嘎嘎輕笑:

“妻……不是有那麼一句麼,大丈夫何患……無妻,若王爺能成人之美,弑天盟……”

“想都別想!”

冷冷甩下一句,司不遇驀然收手,烏十郎已癱軟一團。睥睨片刻,他轉身,負手走向擺得談不上任何風雅的竹架,一邊打量一邊淡問:“烏盟主既然出手,想必不是為了本王的王妃吧?本王不喜歡拐外抹角,烏盟主想要什麼,直說無妨。唯有一點,災銀和沈兮,本王必須帶走!”

像是無意看到那杆紅纓銀槍,他漫不經心伸手:

“剛才對戰,那名少年槍法霸道精悍,若猜測不錯,烏盟主的凶悍之名乃是他掙下吧?”

好半天才緩過來全身痛楚,臉色青白交加的烏十郎抿嘴不言。

他的眼神,緊緊盯著司不遇去碰觸銀槍的手。

見他並未抽出,隻是一拂而過,他似是鬆半口氣:

“弑天盟聲名如何,王爺很清楚,錢財女人自然都得留……”

“你……”

司不遇突然轉身,一雙沉澱著塵世風雲的深瞳卷起難以置信卻又悲喜交加的光芒:

“你、非、要、如、此、嗎?”

和之前那句雷同,都是一字一頓。

仿佛不這樣,他便沒法說出完整的話。

門外,不放心離去的沈兮趴在門口,聽得嘴角直抽。

這都打的什麼啞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