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秀眉輕揚。
假如餘月娥當真如此，手段真特麼陰損啊！
她朝半夏招招手，輕問：
“你說西北侯酷愛折磨女人，是指……”
“那方麵！”
半夏俏臉微微泛紅，“奴婢出外采買曾聽坊間諸多流言，說西北侯不能人道之後，性情大變，除開早逝的夫人，府裏通房、丫鬟和看上的小倌兒全部折磨得生不如死。相傳侯府後院裏他的臥房內擺滿各種和刑具類似的東西，別人是用來刑訊，而他則是用來……
靠，目測還是個變太！
沈兮聽不下去了：“天子腳下，京城重地，沒人管？”
說罷，她自己也覺得問得有些幼稚。
許晚茵都敢在宮門口殺人，司不遇遇刺半死，這些可曾有人管過？
何況，這位西北侯還有一身軍功仰仗！
主仆兩的對話，跪著的姐妹兩也隱隱聽見，形容落寞的沈怡冷冷嗤道：
“從前平定西北，他居功至偉，所以才從將軍得封侯爵，軍功赫赫，便是皇上也要給幾分薄麵。這些尚且算是過去了，重要的還是如今，他的一兒一女雙雙鎮守西北。二姐冰雪聰明，可想若西北侯在京城出什麼岔子，他的一雙女兒和西北軍能善罷甘休？”
“……”
除開軍功，還有實打實的背景，這事頗有點難度啊！
沈兮摸著下巴：“所以，你覺得如果入了九王府，西北侯能善罷甘休？”
“二姐，三姐絕不是想離間王爺和你的感情！”沈綺雙眼紅通通如兔子，可憐巴巴揪住沈兮衣衫，“西北侯再如何囂張，他也隻是異姓侯！王爺不一樣，他是親王，是皇族，西北侯絕不敢為了一個女子和整個皇族為敵！而且，而且……”
畢竟年紀尚小，沈綺有些話還是說不出口。
她扭頭，用眼神示意沈怡。
沈怡看明白，冷冷道：
“若二姐願意出手相救，三妹保證……隻要王爺侍妾之名，絕不會和王爺有夫妻之實！”
沈兮唇角微漾。
其實呢，沈怡司不遇會不會有夫妻之實她壓根不在乎，關鍵姐妹兩名義上共嫁一個男人，讓人接受無能。再說，沈怡之前便動過入府的心思，這話估計也是聽聽就好。退一萬步說，自己就算大發慈悲勉強接受，王府水這麼深，誰知道她進來會不會連累自己？
想到這，她彎腰扶起沈綺：
“還是那句話，三妹想要入王府，我不會同意，但……”
“二姐這是要徹底斷絕我們的姐妹之情嗎？”最後一點希望也被磨滅，沈怡騰得站起，形狀漂亮的眼睛裏噴出熊熊烈焰，“還是說二姐和大姐一樣，一入夫家便視娘家為洪水猛獸？你不同意，王爺也不同意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相信王爺……”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沈兮鬆開仍然可憐巴巴揪住自己的沈綺，秀眉高揚，氣勢迫人：
“我是正兒八經的昀王妃，夫君納妾收通房，難道不得經過我同意嗎？何況納的還是我妹！”
“你這是善妒！”沈怡驚怒交加。
“就善妒了，怎麼著？”
沈怡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隻是，她這幅全天下都欠著她、人人都得護著她的勇氣從哪兒來？自己還在夾縫中求生存呢，她們憑什麼覺得自己應該不顧任何後果施以援手？沒想到這個時代什麼都比不上二十三世紀，道德女表的套路卻是一毛一樣！
越想越生氣，沈兮直接下起逐客令：
“你們先回去吧！反正，三妹想要入王府，絕無可能！”
她轉身往屋裏走，行至廊下時，身後傳來沈怡絕望又諷刺的聲音：“綺兒，你還看什麼？我們走！二姐如今是正兒八經的昀王妃，我們高攀不起！不就是一個西北侯嗎，我還偏不信了，他難道還能隻手遮天？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魚死網破！”
沈怡氣衝衝走了，沈綺哀哀幾句拔腿追上。
待兩人不見，半夏歎息上前：
“王妃真的不打算管三小姐嗎？”
“我又不欠她！”
丟下這麼一句，沈兮快步回房。然而，話雖這樣說，她耳畔卻老回響著沈怡那一句“魚死網破”，攪得吃飯和做麵膜都心神不寧。用過晚膳，一襲紫衣的司不遇來了。他的恢複速度實在驚人，明明腿上有傷，幾天功夫，行走間竟看不出痕跡，端的是優雅從容，勝似閑庭漫步。
燈盞高懸。
半夏半雪奉茶退下，如意院裏靜悄悄一片。
見她神色仍是懨懨如病，司不遇淺笑道：
“聽說，有人大放厥詞說本王納妾收通房，都得經過她同意？”
沈兮對他都清楚如意院的對話早已見怪不怪。
她托腮橫過去：
“難道不應該嗎？就目前來說，我可是……費盡心機都沒拿到和離書的昀王妃！”
“你那和離書……寫得不合要求。”
“……”一說這個沈兮就來氣，“少給我扯犢子！哪裏不符合要求，明明是你……”
“是我怎樣？”
一絲若有若無的期許，在司不遇的深瞳如風吹過。
沈兮哼哼：“是你狡詐多端，心機深沉，想留著我給你當搶使，給你解毒！”
茶碗蓋劃過碗沿發出清脆而有質地的聲響，司不遇輕笑：
“既如此，為何不讓沈怡入府？說不定她一進來，本王喜新厭舊，就放了你？”
“我可不是喜歡拉墊背的那種人！自己掉進火坑還不夠嗎？”一邊說，沈兮一邊打起精神，粗魯拽過男人的右手掀開衣袖，將兩指輕探上去，“更何況，親姐妹共嫁一個男人的梗，到死我都接受無能！你要喜歡沈怡我不攔，先給和離書！”
“原來如此。”感受她指尖的微涼，司不遇心裏又湧上那股安寧之感：
“本王還以為，你對本王愛慕至深呢。”
沈兮無聲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表情誇張的她，五官揉成一團，和安靜時得迤麗動人不同，活潑得像個孩子。
見她恢複些，司不遇的心情微微放鬆：
“連謊都不知道撒一個，一點都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