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若非為你

浴桶裏的對峙在姚青離去之後,並未持續很久。

被強行按進水裏的沈兮氣急敗壞,一拳打在司不遇腹部傷口,痛得他不僅鬆了手,還直接暈厥。沈兮壓根不想再管他死活,爬出浴桶,披上棉襖,憤憤要回如意院。然而,進去的焰紅第一時間發現自家主子情況不妙,立刻攔住了她們:

“王妃,王爺昏倒了!”

“關我什麼事?”頭發絲兒都在冒著冷氣,沈兮抱胸翻白眼。

“你……”

剛不還一起沐浴嗎,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眼見焰紅莫名又憤怒,半夏忙打圓場:

“王妃快別這樣說,王爺昨晚情況一直穩定,想必……是……剛剛過於操勞才會又昏倒,您快去看看王爺好嗎?奴婢知道,您有傷在身又累了一宿,很想休息,可若您此刻撒手不管,豈非功虧一簣?”

“姐姐說得對!”半雪也把沈兮往裏麵拉,“王妃還是給王爺瞧瞧吧!”

“王妃,請!”

焰紅的長劍,姐妹兩的央求,讓沈兮不得不折回屋內。沒想到,司不遇這廝竟不是裝的,而是真昏厥。一探脈,氣哄哄的沈兮擰了秀眉,可能是失血過多和中毒解毒引起身體機能下降,隱藏他體內的秘毒似乎在發作,導致他經脈亂逆,情況不妙。

“你們先出去!”

司不遇的秘毒,焰紅姚青是不知情的。

職業道德提醒沈兮還是應該尊重他的選擇,否則等人醒來,隻怕要跟自己急。

焰紅凝重看向人事不省的主子:

“情況很不好嗎?”

“說了,先出去!”

“是。”焰紅跟著半夏半雪往外走,臨到門口,她又冷冷轉身:

“希望王妃盡全力讓王爺恢複如初!若非為了你,王爺不至如此!”

從如意空間摸出從前慣用的一套特製銀針,背對屏風的沈兮抽出細如牛毛的一根,又快又穩的紮進男人合穀穴。她沒有回頭,所以看不到焰紅的表情,隻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叫……若非為你?司不遇受傷和自己有關?不對啊,自己一直在宮裏,怎麼能扯上關係?

穩定住他體內亂逆的經脈,本身還是傷患的沈兮烤幹濕發喝了粥,疲倦睡去。

再醒來,她發現自己置身一間雅靜精美的臥房。

淺碧鮫紗,精繡錦衾,飄香軟枕,墊得又厚又暖的床,床的四角還懸掛著做工細致、嵌金銀雙絲的香囊,再看屋中間的梨花木桌椅,不遠處的水墨山河屏風……下意識捏住不離身的手術刀,沈兮猛然坐起:“半夏?半雪?半……”

半夏端著淨麵水,聞聲而入

“王妃醒了?奴婢兌好了溫水,洗把臉吧。”

“這是哪裏?”半暗半明的光影,讓人如在夢境。

“如意院,您的房間。”

見她一臉詫異,半夏笑著替她披上衣裳,一邊解釋,“很驚奇吧?原來啊,這段時間您和奴婢們在宮裏,王爺特意命人重新修整布置了如意院,別說您覺得驚奇,奴婢下午回來時,也感覺走錯了地方!王爺呀,心裏還是念著您的好呢!

沈兮打量四周:“下午?”

“是啊。”

半夏替她把一頭如瀑青絲用簡單絲帶籠紮,又喊半雪送火盆進來,“現在是酉時末。您又是受傷又是醫治王爺,精疲力盡,這一覺睡得可沉。王爺醒來見了,命人小心將您送回來,還說務必不能打攪您,讓您好生休息!王妃,您可真是神醫啊,方才奴婢去外麵,聽他們說王爺依然恢複呢。”

眼前的臥房和從前那間,猶如雲泥之別。

沈兮頗有些接受無能,請半夏替自己背部換了藥,早早吃起晚飯。

夥食居然也升級了,四菜一湯,清淡爽口,搭配得宜。

待她吃完,半夏笑得嘴快咧到耳根:

“這也王爺特意吩咐如淵院廚房為您備的,王妃覺得可還行?”

“挺好。”

雖然沒有想到死男人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麵,沈兮對待遇前所未有的提高也沒有過多糾結,吃飽肚子,腦子也隨之開始活泛,昨晚在宮門口遇刺的一幕潮水般湧進腦海,尤其是許晚茵那張美豔癲狂的臉!她籠著羊皮軟毯烤火,若有所思的問姐妹兩:

“今天宮裏可有來人?”

自己在宮內遇刺,司不遇重傷成那樣,宮裏不可能都不知道吧。

姐妹兩不約而同搖頭。

輕鬆愜意的臉色不由得變冷,沈兮的心裏也隨之飄出絲絲寒意:

“一個太監都沒來?”

自己好歹救了老祖宗,也答應替文帝辦事,司不遇更是嫡親的皇族血脈,他們這般冷漠絕情?

半夏覦著她的臉色,多少猜到她的想法:“老祖宗還沒有完全康複,消息未必能進慈安宮,且今日又是年後第一日開朝,皇上估計忙著呢,您有傷在身,切勿多想。對了,昨晚到此時一直繁忙雜亂,您還沒有告訴奴婢們,究竟是誰那麼大膽……”

盡管身上暖洋洋,一顆心,涼了個透。

司不遇不得寵,自己也不是大人物,宮裏不關心兩人死活,這好理解。

隻是,許晚茵膽大包天在宮裏公然行凶,司不遇就在城外遭襲,居然都沒人管嗎?

這一刻,沈兮隻覺得深深的悲哀——

為司不遇,為自己,也為這冷酷無情的地方!

“許晚茵。”

說不上心灰意冷,隻覺得無邊無際的涼,涼得嗓音也帶上一層冷意,“宮宴那晚,她想害我,結果反被我弄得大出洋相,報複呢。對了,你們知道一個叫陸流雲的嗎?”不管別人如何,知恩圖報是沈兮的做人準則,她得找機會謝謝救命恩人。

“不知道。”姐妹兩再度搖頭。

“算了,後麵想辦法查。去休息吧,我累了。”

沈兮從不是心機深沉之人,心情多少會露在臉上。

再去如淵院診脈,籠著雪白狐衾的男人一眼看出她的懨懨沉鬱。

他揮退左右,如削薄唇畔綴著一層連自己也沒發覺的溫柔:

“還在為和離書心情不佳?本王……”

“司不遇,你從來沒有覺得悲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