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天教心願與身違(二)

我打開門,冬兒正眯著大眼睛打哈哈,看到我一身血漬急忙抓住我,“娘親,你怎麼了?你為什麼留了這麼多血?”

我隻好蹲下來,“冬瓜,娘親要走了,今晚就走。你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說,否則,娘親會沒命的。”

“冬兒,冬兒什麼都不說,冬兒隻是想要娘親啊……”我幾乎說不出話來,隻能緊緊將冬兒擁在懷裏,“娘親隻剩下你了,所以,娘親不能把你帶出去。至少這裏,很安全,知道嗎?”

我摸摸冬兒的小腦袋瓜,他很懂事地點點頭。

“好了,先去自己玩,娘親有些東西要收拾……”冬瓜一步一回頭,眼裏噙滿了淚,分明寫著不舍,卻還是聽話地走了出去。

“皇上,皇上您怎麼來了?……”我似乎聽見香兒的聲音,一轉身,慕容修竟站在我麵前。香兒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我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你來做什麼,你不是已經……”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卻已經陷入一個巨大的懷抱,帶著凜冽的檀木香和淡淡的女人香。他緊緊地將我抱在懷裏,輕輕伏在我耳邊,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聲音沙啞地有些哽咽,“我錯了,你能不能不要走,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

心猛地一顫,就像某個地方瞬間被掏空卻沒有東西來填滿,空蕩地難受,長久地說不出話來,忍了這麼久,卻在各自絕望的時候迎來了垂死掙紮。

可是他已經有齊珊兒了……再多一個我始終多餘,他隻是放不下多年前的執念,可是眼下卻必須為了另一個女人一次次地選擇拋棄。

不自覺地就哭了起來,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我始終不敢開口問。

我想要掙脫開來,他卻始終緊緊鉗住我死死不放。

“你來到這裏,真的就是為了那顆珠子?有沒有一丁點,你來這裏是為了我?……”

我始終不答,不是不知如何開口,而是他說的全對。

我自私地來到他身邊,從一開始便想著如何全身而退。然而我卻不能不嫉妒,我嫉妒他對齊珊兒種種的好,幾乎嫉妒地發狂,嫉妒地一刻也不能再留下來。

他終於放開手,身體瞬間變得冰冷,就連呼出的氣都能將我冰封。言語間帶著一些諷刺,甚至一些嘲笑,“我怎麼能這麼傻,竟然還要跑過來求你!”

身後頓時揚起一陣清風,慕容修帶著怒氣踏出了南宮,“將南宮給朕圍起來!就是一隻鳥也不許放出去!”

我強忍著淚將包裹紮緊,莫修你一定要原諒我,隻要我能找到別的辦法,就一定能阻止晉楚尹。

我若是留下來,那另一個女人就要忍受與我百倍的痛苦。盡管我恨她,可是我卻不能恨她肚子裏的骨肉。

“娘娘,皇上怎麼走了?”香兒跑進來,看著我淚流滿麵。

“我讓他走的。”聲音平淡卻沙啞的厲害,我強擠出一個笑,卻將眼淚緊了出來,“我今晚就出宮。”

香兒幾乎有寫手足無措,“你為什麼不和他說清楚,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再說了,你,們不是都有冬兒了……如果您這一次再走,皇上他一定會將整座皇宮拆了的。”

我靜坐在床頭,等待姐姐所派的高手來,即便再有侍衛把守,我也一定要逃出去了。

晉元209年,天降災相,大地紛爭戰亂不斷,狼煙肆意,戰火已經燒到了晉國和襄陽邊界。

“姑娘,住店還是打尖啊?”抬頭便是一位帶著濃重官話腔又熱心腸的小二。

我透過黑色的麵紗,將自己掩飾地極好。“吃碗飯就走。”

“好嘞,姑娘吃什麼?”小二麻利地擦幹淨桌子伺候我坐下,添上一碗粗茶。

將玄封放在桌上,劍身已經包裹,劍柄卻依舊顯露出來,小二的眼神立刻被吸引。我一把扯過劍,“一碗平頭白麵。”

“好嘞,馬上就給您上來。”那小二臨走前又瞅了幾眼玄封,我將劍身抵著他的脖子,“怎麼,是不是還想試試?……”

小二即刻換了顏色,“女俠饒命,小的不懂劍,不懂劍……”

“滾!”

“是,是,是……”

已經尋了數月,卻還是沒有尋見別的金石玉珠或是任何的辦法。

而我,卻成了不折不扣的通緝犯。慕容修竟然會想到全國通緝要犯吳杳杳,據說提著我的人頭,可以賞到黃金萬兩。

他終究是恨我。

除此之外,竟然還見過晉楚尹,不過卻是在齊欒。原本書生文氣的尹華師兄,為何最終被逼成這樣。那日,就在我晃神的一瞬間,他的目光卻擦著我而過,盡管蒙著麵紗,我卻當真怕他認出我來。

“姑娘,您的麵好了。”小二端著麵笑嘻嘻地向我湊過來,“姑娘,我們家掌櫃的想見見您……您,您千萬別怕,我們家掌櫃的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喜歡劍,您若不嫌棄……”

“不見!”我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再多說一句,我怕我的劍會忍不住走走偏鋒。”

小二又怕又不情願地縮回腦袋,操著那股濃濃的官話腔,“女女,女俠饒命,饒命……”

一把拉過小二的領口,“我問你,你們這兒最精通仙術玄法的道士住在哪兒?”

小二突然一臉自豪,竟然直接拉過凳子坐在我麵前,“女俠您找神術士,那您應該找我們掌櫃的!我們掌櫃的……”

我將那碗白麵端到他麵前,“要不要你替我吃了?”

小二突然站起來,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出格,摸著腦袋一個勁地道歉。

“都給爺起來,戴帽子的把帽子摘了。若是私藏人犯,你們都別想活命!”一群身著官服額人突然提著大刀闖了進來。手裏拿著的,竟是在襄陽滿大街懸賞的通緝犯畫像。

那幅畫像一眼就知道是出自他之手,一眼一眉竟絲毫不差。我好不容易從襄陽逃出來,本以為逃到了安全之處。可是為何現在晉國官兵的手中,也拿著這樣一幅畫像!

難道是晉楚尹他……

再也不敢多想,一把將小二扯在麵前,“幫我個忙……還沒待他反應過來便起身上了樓。

“站住!你是什麼人,把臉上那層紗布摘了!”說著兩個手持大刀的官兵竟直直衝著我而來。

“軍,軍,軍爺……有話好好說嘛,這位您可認錯人了,這位是我們家老板娘,您總得看在我家掌櫃的麵子上……”小夥計還真是識相,二話不說便擋在了那幫官兵麵前。

“讓開!”那幫人卻當真起了疑心,“既然是老板娘,又為何蒙著臉麵!難道真的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嗎!”

“軍,軍,軍爺……有話好說嘛……”

“讓開!”

眼看擋也擋不住,那幫人竟然橫衝直撞上了樓。我急忙上樓,可是那幫人已經尾隨到了我的身後。

幾乎是還有一步之遙,就在我準備閉上眼直接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竟然眼前白紗一閃,頓時跌落一個溫暖的懷抱。我幾乎是驚地不敢說話,可是氣氛卻煞時凝聚起來,除了我,同樣沒有人說話。

我轉過身去,幾個手持大刀的官吏竟紅著臉,頭埋地一個比一個低。這倒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白,白老板,小的眼拙,沒認出貴夫人,多有得罪,您,您千萬不要同小的們計較,小的們這就,這就給您磕頭了……”其中的一個官吏嗵地跪地,後麵的人接著紛紛跪下,生怕自己慢了步子。

我不禁好奇,這個白老板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竟然有這麼大的魄力,能夠讓人如此聞風喪膽,而且,竟然還對自己出手相救。可是能夠看到的,隻有麻紗質感的白衣。

我被他牢牢困在懷裏動彈不得。卻聽見一聲不緊不慢的輕笑,“誰給你們說這是我娘子?……”

我的心頓時猛跳兩下,這個人,不會是還要將我交給官兵吧!怒氣中燒,便狠狠垂了一下他的小腹,扶著我的手頓時一僵,呈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側臉。他白了一眼我,微微蹙了蹙眉頭,“本老板若是有了娘子,該傷透多少姑娘的心,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本老板才不會幹。”

在場的人包括我、小二以及那幾個衙役統統僵掉,隻剩下他一人輕輕勾著笑,“不過若是對投懷送抱的姑娘也視而不見,這樣的事本老板也不會幹。”

我當場汗顏,明明是自己被強牽進一個懷抱,到頭來,竟成了投懷送抱!

兩個衙役呆呆地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卻見那人又爽朗地笑了一聲,“這個姑娘,是我的老相好,上一次我不辭而別她倒心有不甘,所以又追來了。雖不是老板娘,可也得算是老板的情人不是?你們還要抓她,若是要抓,便抓去好了!”

我的心又是一沉。

兩個衙役急忙搖頭,“誰的女人都可能是這通緝犯,唯獨您白爺的女人不可能。小的們著實看走眼,這就告退,這就告退……”

目送著兩個衙役離開,我幾乎是快要僵死在他懷裏。一把推開他,霎時一張美輪美奐的麵龐便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嘖嘖嘖……娘子,我救了你,你為何還要這麼對我?”這個號稱白爺的人竟一臉無辜地望著我……好像怎麼說都是我不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