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了一步，侍衛的九尺長槍便橫橫地擋在我麵前，“你們給我讓開！我要見皇上！”
“娘娘您就不要為難小人了，皇上吩咐過，這裏除了齊貴妃誰也不能進，您若是非要進，也得經過皇上的批準。”
我甩開侍衛，“慕容修，你真的要將我擋在這門前嗎？”
“娘娘，皇上說讓您進去說話，”一個小太監跑過來傳話，我拿開麵前的九尺長槍，有些忐忑地走了進去。
齊珊兒不出所料地陪在慕容修身邊，身懷三甲，身形卻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我俯首低頭，“參見皇上，參見，娘娘……”
齊珊兒起身走到我麵前，輕抬蓮步，眉眼間分明透著股諷刺，“真沒想到你這麼惡毒，竟敢拿有毒的露水給皇上喝。皇上對你這麼好，吳杳杳，你有沒有一點人性。”
我有些煩悶，“原來你一早便知這露水有毒，既然這樣，為何要我……”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重重地落在我的臉上。我抬起頭，亦以同樣重的力道回了過去，力道雖重，卻不想竟將齊珊兒扇倒在地。
慕容修上前一把扯住我的手，“如果今日是來鬧事的，你就給我回去，她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你竟下的去手！你怎麼變得這麼惡毒！”
我笑笑，一把甩過慕容修的手，蹲下身子看著眼前有一絲害怕的齊珊兒，“我惡毒？齊珊兒，你打了我多少次，我不同你計較便罷了。如今你卻非要與我過不去，明明是你讓我去采露水給皇上喝，怎麼，現在又來汙我陷害麼？”
齊珊兒眼睛瞪得大大的，抖著手抓住他的衣襟，“皇上，這一切都是她陷害我的，臣妾從來沒有做過這麼一回事啊皇上，您要為臣妾討回公道啊。”
慕容修低下頭去，眼前的齊珊兒已經哭得梨花帶雨。他閉上眼，將自己從齊珊兒的拉扯中脫離出來，“珊兒，你做出的那種事情，我尚且看在母後的麵子上不與你計較，畢竟我也有責任，為什麼你就不知道悔改？反而要報複在她身上？……難道真要我將你趕出宮去你才樂意？”
齊珊兒眼中分明懷著重重的不可置信，“皇上，為什麼？你為什麼竟會選擇相信她？我同你認識二十年，從小我便想要嫁給你。可是你雖然表麵上不理她，可是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卻都是在幫她！為什麼！這不公平，這根本不公平！”
“夠了！”我從未見過神色如此冷峻的莫修，幾乎也被嚇了一跳。
“來人，將齊貴妃帶下去，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北宮半步！”
齊珊兒竟被這樣拖了出去，不留一絲情麵。我竟有些不明了，慕容修為何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我！雖然他那樣冷峻的眼神不是看向我，可仍舊讓我覺得膽戰心驚。
“你，你為什麼會相信我的話？”我轉頭看他，愣在原地幾乎有些不可思議。他明明恨我怨我，卻還要相信我。
慕容修轉過身去，斜靠在桌上，“在我的印象中，六年前吳杳杳就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何況是妖。我早就猜到眼前的一切或許隻是我的幻想，或者你並不是吳杳杳。可是就在那天見到你，你無助地抱著膝蹲在路邊，我便下定決心，就算這隻是個幻想，我也不能放棄。”
他抬起頭，兀自笑笑，“不過或許是我的問題，我對你百般刁難，卻終究還是退卻，我等待你的主動卻發現你早都把一切都統統忘記。我不要你丟下我而去做無謂的犧牲，你所說的你想起來一切，我不信。”
他的話句句如刀，幾乎能夠將我刮出傷口，“你為什麼不相信！就是應為你從來都是這樣！總以為自己是在盡力保護卻把一切都藏在心裏！”
慕容修起身，走到我麵前，不容分說地抓住我的手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即便用盡全身力氣也甩不開他。
“我不要再見到你，帶著你的兒子和你身上別的男人的味道滾出我的皇宮！”
我錯愕，失笑出聲，“別的男人的味道？原來如此，原來你這麼對我，都是因為冬兒，所以你才不要聽我的解釋，甚至重重刁難？慕容修！”
“沒錯！”他回過頭來看我，“我恨你這麼自私，我也永遠不能原諒你為別人生下孩子！”
驕陽似火，卻不似心裏的那團冷。
“你真的要我走？好，我走，你把金石玉珠拿給我，我現在就走！”
慕容修緊緊抿著唇，一步步地逼來，直到將我逼到一跟柱子已無路可退的地步。我突然聽見身後柱子上發出一聲劇烈的震響。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音幾乎震破我的耳膜，慕容修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壓在我臉上，“你來這裏，就是為了這顆珠子，是嗎？”
他的手上竟然沾滿了血，鮮紅的血液順著骨節一點一點留下，染紅了大片的龍袍。而他手裏，卻緊緊攥著一顆晶亮如水晶般的珠子，我不禁驚呼，“金石，玉珠……”
慕容修卻失笑出聲，壓著我的手也漸漸鬆開，“你看，你永遠不會在意我的傷口。”說著竟越來越用力，手上的傷口一點一點被撕裂開來，血就如同一條有著旺盛生命力的小河，恨不得已越來越快的速度釋放自己的全部能量。
他越來越用力，隨著血液的迸出，我竟然聽到珠子碎裂的聲音。
“不，不……”我抓住他的手，想要停止他瘋狂的行動卻被另一隻手壓了回來，“吳杳杳你告訴我，你在擔心的，究竟是這顆珠子，還是我？”
我沒有想到莫修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試探我。我怎能不擔心他，可是這個方法太殘忍，殘忍到幾乎能扯碎我全部的希望。
“怎麼不說話？”他眼中有一絲落寞，衣袖甚至裙袍間已經繡上了大朵大朵的梅花。
珠子在一點一點碎裂，也就是說，我再沒有機會去救晉國的亡魂。而莫修，則要讓我為自己的自私而付出代價。看著他傷口崩開，血肉撕裂，我幾乎快要崩潰，“莫修，求求你，不要再繼續了。不要再繼續……”
下巴被緊緊鉗住，“為什麼不要繼續，理由？……”
我抬起頭，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因為，我……唔”一個溫涼的吻毫無預計地蓋了上來，可是隨即卻像是施虐，粗暴而血腥，嘴唇被咬地隻剩下紅腫和血絲，濃重的血腥殘噬得彌漫過來。眼淚順著眼眶留下來，直到沾濕了我們的臉，他才將我放開。
而他手裏的珠子，已經碎的不成樣子。就像一盤散沙，被小心地護在手裏，可是隻要一點風動，就能將它們吹得灰飛煙滅。
原有的精神支柱幾乎在瞬間崩塌，我順著珠子慢慢滑下去，卻被莫修狠狠提了起來。他眼裏，同樣是不由分說的淚，卻強忍著沒有留下來，“為什麼？”他問我，“為什麼你要讓我等那麼久，你知不知道你的猶豫不覺已經將我推向死地。所以，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直到現在你還在猶豫，甚至連為了你想要的，連騙我都不肯。”
他放開我，任由我癱坐在地，“六年時光，我卻總以為自己活在過去。當年你在我麵前化成一縷青煙，我以為是我逼死了你。可是這一切又是為何？當初找玄封，確實是因為我不願這把魔劍在在世間害人。喜歡你，卻說不出口，隻能將你帶回太子府。為何你竟要一邊答應我，一邊又要同晉楚尹成親？杳杳，你可知道，當初司徒嫣然放出怎樣的話來，她說就算的不到我的人，也會不遺餘力要了我的命……可是最終要了命的卻不是她，卻是你……”
我將頭埋在手腕裏，繼續聽他說話，“你以為你做的很好，你用自己的命救下我。可是卻讓我生不如死地過了六年。若不是為了這顆珠子，你是不是還想躲我一輩子？”
我站起身，良久才說出話來，聲音散淡頃刻間便飄散開來，“皇上，杳杳，告退……”
我知道他不會再原諒我，我們走錯了太多路。即便是重逢，也不再是故人。
“娘娘，您怎麼了？”香兒看著我臉上身上大大小小的血漬，嚇得魂飛魄散。
我沒有心情說話，直直走進屋內，重重關上門。
金石玉珠已碎，我留下這裏也沒有什麼意義。慕容修毀掉這顆珠子，或許真正的意義，就是趕我走。
“娘娘！娘娘！”香兒不停地拍打著門窗，“娘娘您怎麼了，您倒是說句話啊！”
“滾！”
窗外漸漸沒有了動靜。我坐在床前收拾了兩件衣服，就算是用別的辦法，我也要救那些人。
進來時姐姐曾經給過我一隻信鴿，好生養了大半年，雖然已經有些沉了，卻還是能飛起來。將信封裝進信鴿隨身帶著的小夾子，鴿子便飛了出去。
我打開門，冬兒正眯著大眼睛打哈哈，看到我一身血漬急忙抓住我，“娘親，你怎麼了？你為什麼留了這麼多血？”
我隻好蹲下來，“冬瓜，娘親要走了，今晚就走。你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說，否則，娘親會沒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