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誠急著拽過我的肩膀，“他還說什麼，他有沒有說，說他叫什麼？……”
白了寧誠一眼，兀自走去，“我一個四歲孩子的娘親，就算是路上遇見美男我又怎好意思去問人家名字，要是帶壞了我家冬瓜，你還我兒子！”
“誒誒誒~我不是那個意思阿杳杳。”寧誠急急忙忙跑過來，“對了、那凝香閣的老板娘沒為難你吧？……”
我低下頭，邊走邊沉思，懷裏的冬瓜已經開始自顧自地犯起困來。“寧誠，師父從沒告訴我，我吳家竟還有一個姐姐。”
“什麼？從每天師父說起過。”寧誠驚訝地看著我，“難道，難道那個女人……”
我點了點頭，“她說是我的胞姐。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她竟然記得我吳家所有經曆過得一切，那種神情語態，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師父卻實讓我去凝香閣找一位能幫我進宮的人……”
寧誠還是有些懷疑，“雖說這世人都知道你死了六年有餘，幾乎所有的人都忘了你叫吳杳杳。可是，我還是擔心……”
我又何嚐不擔心，將我送進宮，那我豈不是要和冬瓜分離！冬瓜這麼小，我又怎能忍心……
“寧誠，自己欠下的債，終究得還是不是……”我停住腳步，走到一棵城中的老槐樹下，繁茂的樹葉透著陽光，似乎是在告訴我們一切都是那麼的生機盎然，可是，人要麵對的問題，卻永遠沒有盡頭。
寧誠隨著我的步子停住，“人是要麵對自己的過錯，隻要你肯邁出這一步，我一定在你身後支持你。”
我看向一旁垂首俊朗的寧誠，這麼多年，終究是他一直陪著我，若不是他，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艱難。我垂首，忽覺恍然趟過一世春秋，“寧誠，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一陣沉默，直到我回眼去看他，他卻抱過我懷中熟睡的冬瓜，將小家夥調整到舒服的姿勢，“其實有的時候，喜歡不喜歡已經不重要了，我隻要看著你開心，冬瓜開心，我便覺得，此生也是值得的。”
我笑笑，哪怕是麵對寧誠，我前世今生所欠下的債，也終究是還不清的。
回到凝香閣已是太陽落山，隻因我不想就這麼回去，還有太多的事未了，我必須得問個清楚。
剛進凝香閣的樓，就看見今日在鳳仙樓來請我的那個小二。我點點頭，他便領著我們從後院直接上了二樓。
“妹妹！……”吳婉兒一聽見動靜便直接從椅子上起身迎來，麵容焦脆地看著我，我雖然有些猶豫，可還是喚了聲姐姐。
吳婉兒聽到我的稱呼之後幾近熱淚盈眶，微笑著將我們迎了進去。直到看到寧誠懷裏的冬瓜，才小心地壓低聲音，眉頭略微有些緊，嘴角卻帶上一絲欣慰的笑，“杳杳，你今天下午要找的冬瓜，就是這隻？”
我笑著使勁點頭，吳婉兒急忙跑到寧誠身邊，想要伸手抱孩子，卻又有些猶豫地收回了手，“看來這就是我的小外甥，謝天謝地，我們吳家總算有後了！……”說著又輕輕將手指放在冬瓜的眉眼處，小心的好像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太漂亮了，這個孩子，真的是太漂亮了。”
說著，又小心的劃過冬瓜水嫩嫩的小臉，“像，真像……”
我急忙湊上前去，抿著笑意，“這個孩子像我嗎？”
吳婉兒捏著帕子輕輕笑了一下，“這個孩子，像極了慕容修，這眉眼輪廓，簡直，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慕容修，又是這個人，就在今天我已經兩次聽到他的名字。我家小冬瓜的親爹，我卻沒有一點印象，是該說我糊塗，還是冬瓜這孩子生的可憐，從生下來便沒有父親，可是卻懂事的很，問過一次之後再沒向我吵著要爹爹。
我摟過冬瓜，將他放在床上，一把扯過吳婉兒，“姐姐，我沒想過讓他認慕容修做爹，隻是，我進宮……”
“為什麼？”吳婉兒不解地看著我，“冬瓜還那麼小，你忍心將他一人留在宮外？這宮裏你萬一待上個幾年出不來，你難道要讓冬瓜變成沒爹沒娘的孩子嗎？”
我看了眼寧誠，“有寧誠在，冬瓜還不算是孤兒吧……”長呼一口氣，看了眼吧唧著小豬嘴的小冬瓜，這小家夥就是我心頭的肉，我又怎麼舍得……可是我能怎麼辦，我對不起慕容修，可是真的吳杳杳已經死了，如果他不是我吳家的仇人，那當初所做的一切，又該如何回頭，我真的沒辦法麵對。
吳婉兒歎了口氣，“好吧，我會讓你盡快進宮，不過你要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金石玉珠。這件事情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晉楚尹不但是我們吳家的仇人，而且更是不惜一切手段達到目的的小人。你當年被他利用，不能一錯再錯，如果任憑晉楚尹這支勢力發展下去，那麼他的下個目標毫無疑問就是慕容修！”
我喝了口茶，眼神不動聲色地盯著手中精致的茶盞流轉，“什麼時候動身？……”
吳婉兒看了眼我身後睡在軟床上滾來滾去的冬瓜，眼神有些愛憐有有些無奈，“就後天吧，我凝香閣裏又幾千人馬，若是到時候出了意外，你一紙書信我必定保你出宮！”
“好！”
“娘親，這是哪啊……”冬瓜眨著大眼睛從我懷裏鑽出來，光著小屁股抓都抓不住。
該死，我昨夜聊得太久，竟然睡在了青樓裏！還，還帶著兒子！壞了，這可不能讓冬瓜出門，冬瓜年紀尚且小，心智也不成熟，要是看見什麼有的沒的，那我這當娘親的，可怎麼對得起兒子的心理健康。
“娘，娘親。你拽著我幹嘛呀。冬兒要出門，冬兒要吃東西！”我這小冬瓜，若是我不讓他出去，那他今日必定非要出去不可！親親扶了扶額角，可憐天下父母心，大清早眼睛還沒睜胡圓，就得做足了功課哄孩子。
“冬兒乖，娘親先給冬兒穿褲褲，然後我們再玩藏貓貓。等到了外邊啊，冬兒今天想幹什麼，娘親都著冬兒便是啊！”
冬瓜撇撇嘴，奶氣十足地撒嬌，“好吧，可是娘親，你為什麼沒事要住客棧啊，難道，難道是你怕昨天的那個漂亮叔叔追到家中不成？”
我狠狠地砸了下自己的額頭，我早都拋到九霄雲外的事他倒是一件一件替我收整的好。好不容易穿上褲子，冬瓜又伏在我的懷裏，“可是娘親，冬兒覺得那個漂亮叔叔喜歡娘親，娘親你會丟下冬兒嗎？”
我笑笑，捏捏冬瓜的小臉，故意逗他，“是啊，娘親也好喜歡那個漂亮叔叔啊，怎麼辦呢，要不娘親給冬瓜找個爹爹，這樣冬瓜就能跟在娘親身邊啦！”
我本以為他會生我的氣，按道理來說平時隻要我在街上被那個男人多瞅兩眼，冬瓜都會跟我生半天的悶氣，誰知今天這家夥卻好像不好意思起來，我拍拍他的小肥屁股，“兒子？……”
“娘，娘親，冬兒想通了，如果是那個有錢叔叔來找你。那冬兒也隻好委曲求全，把娘親送給他了。”冬兒眨著大眼睛，一臉正經地看著我。
我卻被他這句話嗆地半死，“……冬，冬瓜……？咳咳咳……”趕緊轉移話題，“兒子啊，你今天想去幹點什麼？”
眼看著明天就要進宮了，猛地要放下我這心肝子，確實還有些舍不得。一把攬過小家夥，抱在懷裏好好親了兩口，冬瓜臉上卻暈出了些緋紅，“娘，娘親，你今天是怎麼了……咳咳……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玩，那冬兒也隻好舍命陪君子，陪你去劃船好了！”
明明是我陪這小子，怎麼現在聽起來倒像是這小家夥舍命陪老娘！這真的是我兒子嗎，我是這麼奸詐的人嗎！
初春的好季節，恰好適合出遊。冬瓜遠遠地滾在前麵，一路飽受熱心腸也也奶奶姑姑嬸嬸的誇讚。雙手叉腰，挺著小肚腩遠遠地朝著我招手。
我就奇了怪了，一個小短腿，怎麼跑起來比我還快。氣喘籲籲地跑到冬瓜麵前，“兒子，這諾大的湖麵上，怎麼一隻船都沒有啊！”
冬瓜皺了皺眉頭，“興許是大家都嫌劃船太無聊，所以都去幹別的了吧。”
怎麼會呢，這春天出遊，不就是劃船折柳踏青嗎？我看了看癟在一旁急的團團轉的冬瓜，忍不住怒罵兩聲，“這鬼日子，船都停哪去了！掃人興致！”
剛剛罵完，卻聽見身後傳來爽朗的笑聲，轉過頭去，不禁驚呼，“竟然又是你！”
“沒錯！”白衣男子遠遠站著，青絲錯落，玉樹臨風，看見我們，緩緩勾起了唇角，“我將這整條湖麵上的船都包了，杳杳姑娘，坐是不坐？……”
陰魂不散！我暗暗怒罵，剛剛一個“‘不’字脫口，卻瞟見冬瓜可憐兮兮地扯著我的裙角，一聲“娘親”叫的我腿軟。
那人卻不罷休，慢慢走來一把將冬瓜抱了起來，輕輕捏著冬瓜的小嘴，“想劃船？叫我一聲幹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