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洛城，市井間。
楚芸嵐來到一處賣小籠包的、不起眼的小店。
“掌櫃的，來一屜包子。”
這裏的裝修沒有改變，與她幾年前來吃飯的時候，一模一樣。隻是牆壁掉落了幾塊牆皮，顯得店麵有一絲絲破舊。
“再來一碗南瓜粥。等我走的時候，打包一屜包子。”
楚芸嵐拿出碎銀，遞給店小二。
很快，一籠屜熱騰騰的肉包端上來。
楚芸嵐吃了一個，不錯，還是她當年最愛的味道。
當楚芸嵐吃完了最後一個，她拿起小勺，舀了一勺南瓜粥，放入口中，細細品嚐。
甜膩的口感，入口即化，不稠不稀，正正好好。
“這位許長安領來的江湖神醫嗎？”
身後響起了一道陌生的男嗓，聽上去並不友善。
楚芸嵐秉持著警惕心，拿起帕子擦幹淨嘴巴，用麵紗蒙住臉頰，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剛剛喝了一口的米粥，輕歎口氣。
“神醫如何稱呼？”後麵的男人走過來，將寶劍往桌案上一拍，“在下奉主人的命令，請神醫走一趟。”
楚芸嵐見狀，壓低了聲音，用有些粗的音色回絕，“抱歉，我是九千歲爺的神醫，暫時不方便離開。”
男人不依不饒道：“你治了九千歲？便不治療其他人？天下哪有這麼霸道的說法？身為神醫，治病救人是你的本職。”
楚芸嵐不打算糾纏太久，起身便走，一邊說道：“抱歉，讓你家主人先等著，待九千歲平安無事，再輪到你家主人看病問診。”
男人拿起長劍，劍刃直接擋住了楚芸嵐的去路。
“神醫恐怕是搞錯了，真要等，也是九千歲等著我家主人。在這世上，還沒有誰能比我家主子權勢更大。他想要的東西，哪怕是九千歲爺都隻能謙讓。”
楚芸嵐緊鎖著眉頭，思量著男人這番話的含義。
比起寧天冥權力還要大的人？莫非是當今皇上寧子衡？或是皇後木棉？
看樣子，這一趟她必須得去了。
“帶路。”
楚芸嵐不在乎去看望舊人。
五年多過去了，這兩個人已經無法傷害她分毫。
楚芸嵐坐上男人的馬車，聽著外麵的侍衛稱呼男人為：“刑部尚書吳煒大人。”
能夠讓刑部尚書親自出馬，而不是普通的侍衛出麵，足以見得對方對於神醫勢在必得的決心。
不出所料，馬車一路上搖搖晃晃，駛入了洛城的新皇宮。
楚芸嵐掀開簾子，瞧著外麵秀麗如畫的風景，心中難免和曾經的京城對比一番。
這裏沒有京城的麵積大，亦沒有京城那般金碧輝煌。
不過，相比較寧天冥的九千歲府，還是莊嚴尊肅了很多。
馬車停靠在一處高聳的寢宮門前。
“神醫，請下車。”
吳煒掀開簾子。
楚芸嵐輕盈的身體一躍而下，跟隨著吳煒的步伐，一路直驅而入。
最後，他們來到金鑾殿的內閣。
“皇上，九千歲府的江湖神醫，臣已帶到。”
寧子衡抬起冷眸，淡淡的瞥了一眼楚芸嵐，厲聲命令道：“所有人退下！”
眾人離開。
內閣隻剩下楚芸嵐、寧子衡和吳煒。
“吳尚書，你也去殿外候著。”
吳煒意味深長的看向楚芸嵐，“皇上，這個神醫來路不明，臣還是留在這裏，保護聖駕。”
寧子衡自信滿滿的擺擺手，陰鶩的眸光停留在楚芸嵐的身上，恨不得將她看穿。
“不必，朕這些年的武功沒有荒廢，還不至於輸給一個江湖中人，你先退下，朕有事會傳召你。”
吳煒見狀，握了握手中的長劍，麵無表情的順從道：“是，臣告退。”
寧子衡一直都盯著楚芸嵐，“你叫什麼名字？”
楚芸嵐拱手作揖，“皇上可以稱呼在下楚兒公子。”
“哪裏人？”
“在下雲遊四海，居無定所。”
“你的醫術如何？”寧子衡骨節分明的手指不安的敲擊著桌麵，一下一下強力而有節奏。
楚芸嵐不假思索的回道：“在下的醫術，堪稱是華佗在世、妙手回春。”
寧子衡挑了下劍眉，“哦？沒想到你還挺有自信心。”
楚芸嵐不卑不亢，毫不畏懼，“當然，在下行醫多年，靠醫術為生。”
“那麼，九千歲的眼疾，如何了？”寧子衡兜兜轉轉，終於回到最在乎的問題上。
楚芸嵐頓時保持警惕，“眼睛的病症比較嚴重，需要長期治療。”
“你能治好？”寧子衡陰沉的問。
楚芸嵐微微頷首，“能治好，但是，無法讓九千歲爺恢複以往的視力，在下能保證讓他的眼睛不疼不癢，沒有任何感覺。”
寧子衡的手指停止敲擊桌案，朗聲笑道：“你的意思是，九千歲還是看不見？”
楚芸嵐解釋道：“能看見，日常生活，衣食住行，看書寫字完全沒問題。隻不過，想要和過去一樣，一目千裏，達不到那麼完美的標準。”
寧子衡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他不希望九千歲的眼睛恢複正常。
哪怕是能看書寫字都不行。
他能夠穩穩當當的坐在皇位上，不需要忌憚寧天冥，就是因為競爭對手是個瞎子。
如果這個瞎子恢複了視力，寧子衡會對來之不易的皇位憂心忡忡。
“楚兒公子，你是聰明人，朕告訴你一件事。”
楚芸嵐心生好奇，“皇上請講。”
寧子衡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吐出來，“九千歲爺的眼睛你治不好，你隻能讓他不痛不癢，無法恢複他的視力。”
楚芸嵐微微一愣。
她詫異的望著寧子衡，麵露驚愕，“皇上這是在質疑在下的醫術？”
寧子衡的臉色更加陰沉，黯淡得能夠擰出冷水來。
“朕這是在認可你的醫術，你要讓九千歲爺感覺到你的本事，你能讓他的眼睛毫無感覺，這是你的厲害之處。”
“但是，你再厲害，都無法讓死人複生，他的眼睛已經死了，你又如何能讓死了的眼睛重見光明？看書寫字也不行，九千歲爺必須坐在輪椅上度過餘生。”
楚芸嵐靜靜的望著寧子衡。
她在那張俊朗的臉頰上，看到了忌憚和狠辣。
“皇上，九千歲爺是您的皇叔，在下聽說，當年京城淪陷，是九千歲派兵，救你於水火之中。洛城重建，他也立下了汗馬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