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
由於皇上病重，金鑾殿被禦林軍嚴加看守，所以早朝暫時搬到了長公主的奉先殿。
寧子衡得知了王皇後毒殺秀女的消息，麵色陰鶩重重。
“長公主，毒害秀女一事，為什麼沒人和我商量？”寧子衡神情凝重的質問。
寧花玥雙手捧著香茶，輕抿一口，挑了下濃眉，“王皇後是六宮之主，皇上病重又如何？她依然是獨一無二的皇後，她處死秀女，也沒有告訴本宮。”
寧子衡緊蹙著劍眉，俊逸的麵孔因為憤怒而陰雲密布，“這麼說，就連姑姑您都不知道皇後的心思？她今早上直接動手的？”
寧花玥微微頷首，“本宮得知秀女死光的事，去了一趟椒房殿，王皇後的氣勢囂張，搬出一國之母的架勢，本宮也奈何不了她。”
寧子衡一時心事重重。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思量著，“如今時局動蕩，每個人都各懷鬼胎，王皇後因為太子的死，一直記恨本王，當初她殺了淑貴人，就是為了給太子報仇。”
寧花玥繼續品茶，嘴角彎著意味深長的弧度，“晉王何必憂心？本宮早就知道，王皇後不可能和你一條心，利益爭奪，親人都靠不住，更何況你和王皇後沒有血緣關係。”
“本宮和你的父皇是親姐弟，你父皇當年誅殺駙馬九族的時候，也沒有考慮本宮一分一毫。如今你父皇危在旦夕，本宮又何曾替他著想？”
“這世間皆是薄情之人，一旦危害自身，便會挖掘內心最深處的黑暗，皇權之爭，反目成仇是常有的事，晉王你還年輕，習慣就好了。”
寧子衡沉重的歎口氣，眉心擰成一道深深的溝渠，“姑姑教訓的是，您經曆過兩個朝代的帝王變更，自然是見多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既然王皇後沒有放下內心的怨恨，還妄想著替太子報仇，與本王作對，那麼，等本王登基之後，也不會讓王皇後再坐到六宮之主的位置。”
寧花玥輕輕挑了挑柳葉眉，“晉王慎言，這話你與本宮說說就罷了，可千萬別傳出去，否則你落下個不忠不孝的罪名，影響你的威嚴。”
“還有，王皇後暫時有利用價值，你不能與她撕破臉皮，哪怕是她對你冷嘲熱諷，你暫時也要陪著笑臉，不可衝動莽撞，影響你的大計。”
寧子衡拱了拱手作揖，“是，侄兒知道了，姑姑放心，前朝形勢複雜，兒臣不能讓後宮再次鬧出麻煩事。”
寧花玥點點頭，“你明白就好，凡事要有長遠打算，給自己留下後路，眼前你要穩住前朝後宮，建立威信，做好萬全的準備，就不怕突然叛變的人。”
說話間。
掌事姑姑匆匆忙忙的跑進來。
“長公主，不好了，文武百官都聚集在正殿，喊著叫著要晉王出去解釋清楚，為何毒殺了後宮的秀女？”
寧子衡攥緊拳頭，一拳打在桌案上，“這個王皇後，故意給本王惹麻煩！”
寧花玥優雅起身，“本宮隨你一同出去，想辦法安撫朝臣。”
正殿。
幾十名臣子鬧得沸沸揚揚，他們的眼睛裏浸著淚水，臉上掛著無法平息的震怒。
一見到寧子衡和寧花玥出現，立馬按奈不住，憤憤不平的咆哮道。
“晉王！老臣的女兒入宮才不足半年，就落得個毒死的下場，你讓老臣心寒啊！”
“微臣的侄女貌美如花，正值花樣年華，不知哪裏得罪了王皇後，竟然被毒害！”
“臣的妹妹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入宮為妃，結果沒享受到榮華富貴，反而陪葬性命，晉王！你這不是讓臣子們寒心嗎？！”
寧子衡硬著頭皮站在正前方，抬了抬手，打斷他們的暴怒聲。
“諸位，本王和你一樣，也是剛剛才知道王皇後的惡行。後宮的秀女都是文武百官的親眷，送入皇宮獻給皇上，表達忠心。”
“親眷過世，你們傷心、憤怒、不甘，本王都理解，可是逝者已逝，死不能複生。王皇後此舉確實殘忍，本王向諸位道歉。”
一位朝臣老淚縱橫，“晉王！老臣不需要道歉，老臣隻想給女兒討個公道！”
其他臣子紛紛附議——
“是啊，道歉有什麼用？一句話就能換回來幾十個秀女的性命嗎？”
“大寧朝有史以來，第一次經曆大規模的屠殺後宮，簡直是喪心病狂，這樣的蠢事，輕飄飄一句道歉，就能掩蓋？”
“秀女們有什麼錯？哪怕皇上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可以讓秀女們離開皇宮，從此不再踏足後宮半步，也不能全都殺了啊！”
麵對朝臣們咄咄逼人的質問，寧子衡一時慌了神。
他何時見識過文武百官逼問的架勢，手心裏緊張的全都是冷汗。
“諸位！本宮說兩句。”
寧花玥慢悠悠的開口了，“你們若是想要公道，本宮便承諾你們公道！”
正殿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寧花玥，聽一聽她所謂的公道是什麼意思。
寧花玥端正姿態，一步步穩穩當當的走到正中間，表情嚴肅，眸光陰冷，橫掃過朝臣們陰氣沉沉的麵孔。
“毒殺秀女一事，從頭到尾都是王皇後一人所為，與本宮、與晉王無關。今早我們得知此事，與你們一樣憤怒和不解。”
“王皇後是罪魁禍首，但她也是六宮之主，晉王和本宮沒有權利處置她的生死。本宮唯一能做的就是補償諸位，承諾你們。”
“所謂補償，晉王會打開國庫，每位秀女的家眷可以領取一千兩白銀，作為皇族的補償金。”
寧子衡的臉色驟然一沉。
一個秀女一千兩？十個秀女一萬兩？那幾萬兩白銀豈不是說沒就沒了！
寧花玥無視掉晉王的表情浮動，繼續大張旗鼓的說道：“除了補償，本宮答應你們，等到有機會懲治皇後的時候，一定讓她給秀女們償命。”
朝臣們麵麵相覷，有了一千兩銀子的補償，火焰很明顯落下幾分。
可是，死了女兒的老臣還是怒氣不消。
他板著臉嚴肅的問：“長公主，那王皇後位高權重，何時能給小女償命？”
寧花玥無奈的扯了下紅唇，“皇上隻要有一口氣在，她就是皇後，沒人能處死她。但是，皇上病了，總會有那麼一天，朝廷變天，王皇後失勢那日，就是你們報仇之時。”
言外之意，隻要皇上一死，新皇繼位，王皇後就不再是至高無上的六宮之主。
文武百官竊竊私語議論一番，沒有更好的法子，也隻能先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