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
書房。
寧子衡坐在書案前，擰緊劍眉，深思熟慮著什麼。
楚芸嵐靜靜的站在書架前，假裝觀看架子上的各種古籍。
其實，她的內心正在盤算著一件大事：眼下，就是討要和離書最合適的機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楚芸嵐如今捏住了寧子衡這麼大的把柄，自然要達成和離的目標。
“晉王妃。”寧子衡沉默了良久，慢悠悠的開口，語氣中浸染著一絲淡淡的愧疚。
楚芸嵐扭頭看過去，清澈的杏眸中蘊含著一縷幽靜，紅潤飽滿的櫻唇輕輕的抿了抿，清脆的聲音夾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晉王，勞煩您稱呼我為楚姑娘。”
寧子衡不肯，幹脆呼喚的更親切幾分，“嵐兒。”
楚芸嵐：？
一口老血差點從喉嚨裏吐出來，晉王這是搞什麼曖昧呢？
寧子衡瞧著她厭惡又無語的表情，哀傷的歎口氣，“嵐兒，這些年委屈你了，本王知道你還在生氣，都是本王的錯。”
楚芸嵐真想一口水噴醒他，跑這裏玩什麼煽情的戲碼？
寧子衡還在自顧自的說著，自我陶醉到了極致，“本王向你道歉，過去所做的一切事情，對你造成的傷害，本王願意彌補。”
楚芸嵐立刻擺擺手，臉上流露著無所謂的豁達神情，“不用不用，你晉王的彌補，我一個小小的鄉野村婦，可受不起。”
寧子衡的語氣更加卑微，“嵐兒，你何必和本王慪氣？”
楚芸嵐冷哼一聲，素白的臉頰滿是不屑，款款道：“晉王，你有在這裏和我貧嘴的功夫，不如趕快去偏房，好好的守著你人生摯愛白側妃。”
一提起白霓曼的名字，寧子衡的內心就隱隱作痛。
他眼瞼垂下，瞳孔中湧動著複雜的神色，“曼曼有錯，愛慕虛榮，謊話連篇。但是，剛才她跪著向本王道歉，答應本王以後會安分守己，改過自新。”
楚芸嵐覺得好笑，她一步步向前走，氣勢洶洶，眉宇間飛揚的皆是冷嘲熱諷。
“白霓曼說什麼你都信，她的奴婢春花都嚇跑了，生怕死在白霓曼的手裏，這樣一個惡毒至極的女人，你真的相信她能改變？人的秉性是很難變化的，所以很多罪犯會有前科、會連續犯案。”
楚芸嵐前世當法醫的時候，接觸過很多凶手，就是從最開始的殘暴虐待動物，步步升級逐漸變態。從搶劫變成殺人，甚至有些詐騙犯出獄，還會操手老本行。
在楚芸嵐的心裏，真不覺得白霓曼這樣雙手沾滿了鮮血，連親哥哥都能毒死的惡人，竟然會搖身一變成為大善人？
可是，寧子衡一想到這四年半的點點滴滴，還有白霓曼對他的言聽計從，撒嬌賣萌，就不舍得處罰她。
“曼曼的品行有失，是她的過錯，不如這樣，等待曼曼生下皇嗣，還是按照本王最開始的預想，送到你的翠玉軒養著，喚你娘親。也算是本王對你的補償，讓你將來有個依靠。”
楚芸嵐瞳孔震驚的睜大了兩圈，“晉王你沒病吧？怎麼滿嘴胡話？白霓曼肚子裏的種，還不知道是哪個美男子的孩子呢！你讓我去撫養白霓曼和美男的孩子？”
寧子衡的臉色驟然一沉，“住口！不許胡說八道！白側妃懷的就是本王的皇子，名正言順的尊貴皇嗣。”
楚芸嵐懶得與他爭辯，直截了當的表明觀點，“如果你真的對我心存愧疚，就寫下和離書，從此與我再無瓜葛。”
寧子衡怔愣了一瞬。
窗外夜色漸濃，皎潔的月光鋪灑在楚芸嵐肌膚似雪的小臉，她宛如月宮中落入凡間的仙子，美得不食煙火，又全然不解風情。
寧子衡凝望著她，第一次覺得楚芸嵐也很漂亮，無視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一口否決道：“本王是絕對不會寫下和離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楚芸嵐早就料到了，寧子衡不可能乖乖就範。
索性，她要使用第二條方案，威脅逼迫。
“晉王，你覺得眼下你的處境，你還有選擇的權力嗎？如今東窗事發，你不想寫，也必須寫。”
寧子衡緊鎖著眉頭，心中頓生不好的預感。
他板著冷臉，棱角分明的五官透著淩冽和寒厲，幽深的丹鳳眼向上微挑，“你什麼意思？”
楚芸嵐輕曼的一笑，嘴角彎起的弧度美豔動人，“就是字麵的意思，如今，王府的人不敢聲張白側妃的醜事，你們都不會說，但是我沒必要隱瞞。”
寧子衡的臉色更加陰鷙，冷漠的快要擰出涼水來，周身盤旋著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氣壓。
楚芸嵐嫣然淺笑，淡然彎唇，“晉王，如果你今日寫下和離書，我保證守口如瓶，死都不會吐出半個字。但是，如果你不願意做這筆交易，我隻能將白側妃和春樓美男有染的事，告訴王皇後。”
寧子衡驟然大怒。
他拍案而起，一雙丹鳳眼瞪得滾圓，冰冷的容顏迸發著通紅的火氣，“你敢！你這麼害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楚芸嵐慢悠悠的拉開一張椅子，徑自坐在了寧子衡的對麵，臉色平靜，無所畏懼，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輕笑。
“好處？你與我和離，就是我最大的好處。你不放過我，你不想讓我痛快，那麼，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咱們就幹脆玉石俱焚。”
寧子衡骨節分明的大手慢慢攥成了拳頭。
他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咄咄逼人、與他氣勢洶洶談條件的女子，竟會是當初深愛著他，愛到了無法自拔的血袋人。
“本王知道，曾經對不起你，所有的過錯本王願意彌補，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為何要讓我如此為難！”
寧子衡不理解、想不通。
楚芸嵐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冷漠。
她冷冷的盯著寧子衡，仿佛在看待一個死人的眼神，聲音也如同從陰曹地府中竄出來，令人脊背發涼。
“你問我為什麼？當年那個愛你入骨的楚芸嵐，曾經將你視為珍寶的楚芸嵐，她已經死了，被你的愚蠢，你的無情，你的冷漠和殘忍親手害死。”
寧子衡一臉震驚，他從未想過，楚芸嵐竟然會用這種寒磣的語氣，同他講話。
楚芸嵐緩緩起身，睜大的瞳孔裏浸染著憤怒，慢慢的靠近寧子衡那張惶恐不安的俊臉。
“如今活著的是我，是厭惡你、憎恨你、怨懟你的楚芸嵐，我對你毫無喜歡，你說，我為什麼要與你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