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芸嵐正常開張。
剛剛問診了一個時辰,昨日看病的那對夫妻來了。
準確來講,是那婦人用木板車推著她夫君的屍體,狼狽不堪的找來了。
“你這個庸醫,害死了我夫君!如果不是你的藥,他就不會死!”婦人發瘋一樣的怒吼著,幹癟的眼睛裏浸滿了淚水。
楚芸嵐頓時怔住。
她昨日明明給受傷的男子開了消炎藥、外敷藥,病人隻是胸口被石頭劃破個大口子,並沒有傷及五髒六腑。
“我看看屍體。”
楚芸嵐繞開桌案,快速的走到屍體跟前,掀開他泥濘的衣襟,看到傷口發黑,嚴重化膿。
婦人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可憐我的夫君,我們才成親一年,還不等生娃,我就成了寡婦!都是你害得啊!你這個該千刀萬剮的騙子!”
楚芸嵐異常冷靜。
四周的百姓看到屍體,都避之不及。
就連前來看病的患者,都一個個讓開地方,站到旁邊暗地觀察。
隻有楚芸嵐鎮定自若的檢查屍體,手腕、眼皮、口腔、鼻孔……
其實,身為國際頂尖法醫的楚芸嵐,她更擅長於和死人打交道。
“死者是中毒而亡,初步判斷,凶手下毒的位置是死者的胸處傷口,具體情況,我還需要進一步屍檢。”
楚芸嵐冷靜理智的說著,緊接著招呼身後的家丁,“把屍體抬到後麵的帳子裏,我要親自解剖,查明真相。”
家丁們麵麵相覷,都嚇傻了眼。
婦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淚水的趴到屍體上,將男屍死死護在懷裏,扭頭惡狠狠的瞪著楚芸嵐。
仿佛她真的是凶手,還是人死了都不放過的變態。
婦人嘶吼著,鼻涕口水橫飛,“你想幹什麼?你想對我死去的夫君做什麼?你害死了人還不夠嗎?你連屍體都要糟蹋了嗎?”
楚芸嵐又是一愣。
看樣子,她高估了古人的頭腦,剛剛那一番初步判斷的死因,對方根本沒聽懂。
“這位夫人,你的夫君不是我殺的,但是我能根據他的死亡情況,找出真正的凶手。”
楚芸嵐語重心長的說道,盡可能放慢語速,讓婦人明白她的用意。
婦人猶豫了一瞬。
緊接著,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女人尖細的嘲諷聲,“姐姐!你這是鬧出人命來了?!”
隻見白霓曼打扮得花枝招展跑過來,看到地上的男屍體,又看到淚流滿麵的婦人,嚇得驚呼掩唇。
“姐姐!我早就說過你三腳貓的醫術會害死人!你不聽我的話!如今真的鬧出人命!你這不是害慘了無辜的百姓嗎?”
楚芸嵐靜靜的看著她演戲,眸色深柔,眼底的暗流慢慢沉下去……
白霓曼不依不饒,細軟的聲音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姐姐,我知道你研究那些藥很辛苦、很不易。可是你不能拿百姓試藥,拿百姓的生命當兒戲啊!”
楚芸嵐不禁笑了。
她放鬆散漫的往桌案上一靠,細長的桃花眼輕輕挑著,“白側妃什麼時候看到我研製藥了?你又為何會這麼巧出現在這兒?”
白霓曼麵不改色心不跳,“姐姐不用瞞我,你在王府偷偷研究藥的事,我早就知道。今個兒是天氣不錯,我想去給王爺挑點錦羅綢緞,結果撞見這一樁破事。”
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真的一樣。
楚芸嵐頓時篤定,原來這一切都是白霓曼的陰謀詭計。
她還真是低估了這個小妾的手段,連這麼下作的辦法都能想出來。
“凡事要講究證據,白側妃口口聲聲誣陷我,可有人證物證?”
楚芸嵐並不害怕,她淺抿著嘴,似笑非笑,深秋的陽光灑落在她如玉的臉頰上,皮膚細膩如凝脂,饒有趣味兒的盯著白霓曼。
那探究的眼神,盯得白霓曼頭皮發麻。
但是,她依然裝腔作勢的蹲下,溫柔的對婦人說:“你別怕,我是晉王府的側妃,掌管內院大權,我能幫你做主。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婦人回憶道:“我夫君上山砍柴受傷,昨日我們來找晉王妃看病,拿了藥回去吃,又在傷口上敷藥。我本以為藥到病除,肯定沒事,畢竟晉王妃的名聲那麼響亮。”
話到此處,婦人還惡狠狠的剜了一眼楚芸嵐。
“我們村子遠,我和夫君到京城外的破廟裏休息一晚,打算今日啟程回家。結果,我一覺醒來,夫君就死了,身上沒有傷口,破廟裏沒有打鬥的痕跡,那麼隻有一種可能。”
婦人伸出手指,恨不得把指尖戳進楚芸嵐的眼睛裏,“你這個庸醫,用錯了藥,害死了我的夫君!你這個毒婦!”
白霓曼唉聲歎氣,“可憐的人,年紀輕輕死得淒慘,你別怕,王妃惹出禍事,自然要承擔罪責。”
楚芸嵐噗嗤笑了,“白側妃你算什麼東西?敢處置我?”
她柳葉般的細眉淡淡舒展開來,杏眸隨意輕佻著,“你區區晉王的小妾,敢對我這個正妃下手?你不懂什麼叫嫡庶尊卑?你也配?”
白霓曼挺直腰板,仿佛義正言辭的女英雄,當著圍觀的百姓麵前,慷慨激昂、義憤填膺。
“姐姐!哪怕你是晉王妃,殺人償命,與庶民同罪。我知道你是誤殺,並非真心害死病人,隻怪你醫術不精,研製了害死人的藥。但是,你想撇清幹係,也是萬萬不可取的!”
楚芸嵐姿態灑脫,衣裙隨風搖曳,臉上毫無懼色,眉似春柳之姿。
她扭頭命令道:“冬蘭!你去京城的慎刑司告狀,就說晉王府的門前出了命案,牽連晉王妃和白側妃兩人,讓他們速速派人來斷案。”
“是!”冬蘭堅信主子的醫術不會有問題,拽了輛馬車飛奔而去。
白霓曼的臉色驟然一沉。
但,隻是一瞬,她又恢複如常,身姿仿佛水做的一樣風情又媚俗,“姐姐,你怎能心狠手辣到這種程度?害死人了拒不認罪?”
那表情痛心疾首,又不可置信。
“春花,快去皇宮請王爺回來看看,這個時辰王爺剛剛下了早朝。人命關天的大事,我身份卑微不能替百姓伸冤,晉王一定會給無辜的死者做主!”
白霓曼說著,挑眉望向楚芸嵐。
眸瞳深處的挑釁仿佛在說:你能搬救兵?我照樣能!看看最後誰死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