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嵐靜靜地看著怒不可遏的淑妃。
那雙深不可測的杏眸與淑妃對視著，楚芸嵐簡單的判斷出來她的病症：狂躁抑鬱症。
典型的心境高漲，思維奔逸，情緒激動不考慮後果，誇大自身，陷入幻想。
“母妃，你既然是晉王的親生母親，就要承擔起身為人母的責任。白側妃將王府攪和的烏煙瘴氣，難道你真的要袖手旁觀？任由晉王毀在一個女人手裏？”
楚芸嵐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語氣卻格外嚴厲，那威嚴的聲音極具有壓迫感。
淑妃攥緊拳頭，整張臉氣得通紅，她揪著心嘶吼道：“本宮和晉王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評頭論足。晉王是皇上的兒子，皇上都不管他的死活，本宮何苦操心？”
楚芸嵐幽深的杏眸透著冷酷，她平靜的看向淑妃，仿佛看待一個病入膏肓的患者，寒潭水眸快要將對方看穿。
“母妃是在責怪皇上，所以遷怒於晉王。”
楚芸嵐的語氣篤定，前世在現實世界接觸過類似的案例，父母會把生活的壓力和不順，全部發泄到無辜的孩子身上。
淑妃第一次被人說破真相。
她錯愕的瞪著楚芸嵐，驚得渾身一抖，矢口否認，“不，都是皇上的錯，是他喜新厭舊，冷落本宮。還有晉王，不孝不忠，一心隻聽從他父皇的命令。明明是他們先拋棄了本宮！”
楚芸嵐抓到了病因，她眼神微閃，緩緩道：“母妃，不如咱們做一筆交易如何？臣妾幫您重拾樂趣，醫治頑疾。你幫臣妾製裁白側妃，讓她不要禍害王爺。”
淑妃一口咬死不認，情緒高昂澎湃道：“本宮好得很，不用你憐憫……”
忽然。
淑妃一股氣息沒喘上來，不等話說完，眼睛翻白，徑自昏闕過去。
掌事姑姑趕緊奔跑過去，扶住了淑妃跌落在地的身體，“娘娘！你還是回房歇著吧。”
“誰說我要休息？”一道輕快明朗的聲音從淑妃的嗓子眼傳來，完全不同於剛剛義憤填膺的模樣。
若說之前像個怨婦，如今更像是朝氣蓬勃的年輕女子。
婢女們開始竊竊私語，“完了完了，娘娘又中邪了。”
“別吱聲，小心說錯一句話腦袋搬家。”
楚芸嵐聽到這兩句議論，黑沉的眸子緊緊盯著淑妃。
她心想：這不是單純的狂躁抑鬱症，而是……變了一個人！
“你看我幹什麼？”淑妃也毫不相讓，瞪著楚芸嵐，眼角眉梢皆是磅礴的怒意。
楚芸嵐篤定了一點：這個淑妃與剛剛的淑妃，性情氣勢截然不同，真的不是同一個人。
俗稱：雙重人格。
楚芸嵐眼神裏閃現過狂熱的興奮，她沒想到在古代世界，也能見識到雙重人格的真實案例。
“既然你不是她，那麼，我們借一步說話。”
楚芸嵐說得似是非是，沒有挑明。
旁邊的宮女聽不懂，淑妃卻明顯怔愣了一瞬。
緊接著，她一言不發，屏退眾人。
楚芸嵐見四下無人，不再遮掩，十指纖纖撩起鬢角的碎發別於耳後，櫻唇透著好看的胭脂色，笑容撩人心弦。
“你不是淑妃娘娘，你出現多久了？”楚芸嵐明目張膽的問。
淑妃眼底閃過驚訝，圓潤的麵孔浮現出一絲狡黠，“有趣，你是第一個認出我的人。”
楚芸嵐亮若星辰的眼眸看著對方，“淑妃遠嫁他鄉，無依無靠，又失去了皇上的寵愛，兒子不喜歡她，前朝後宮不信任她，久而久之，便憋出心病。”
語氣微微一頓，楚芸嵐來來回回的端詳著淑妃，“心病成魔，受到巨大的刺激，精神為了保全自己，就會分裂出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人格。”
淑妃咯咯咯的輕笑，“你還懂得挺多，難得你我有緣，我便與你合作。”
楚芸嵐眸色淺淺，眼神裏像是覆蓋著一層冷雪，“你有什麼條件？”
她還從來都沒有和雙重人格的患者合作過，一時摸不清對方的套路。
淑妃笑起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圓潤的麵龐在日光下忽明忽暗，“我幫你弄死白側妃，你幫我永遠活下來。”
楚芸嵐猶豫了一瞬。
她微垂羽睫，心底分析著：原來是第二人格要弄死主人格，一旦主人格死亡，她將永久霸占這具身體。
楚芸嵐對類似的病例有所了解，但是接觸的極少，所以不能冒險答應。
她決定采取迂回戰術，“白側妃深得晉王喜歡，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等你讓我見識了你的本事，再考慮合作吧。”
淑妃卻不以為然的挑了挑彎眉，露出勢在必得的輕笑。
當天晚上。
淑妃便不請自來，乘坐轎輦出現在晉王府。
寧子衡看到她格外驚訝，那生分的表情似乎並不歡迎生母的到來。
“母妃，你來王府，父皇知道嗎？”寧子衡敷衍的拱手作揖，又小心翼翼的問。
淑妃笑看著他，彎彎的眼角笑出細紋，眼底升起涼薄，“哎呦，我的好兒子，你這麼久不來看看母妃，還不許母妃來看望你了？”
寧子衡麵無表情，“兒臣不敢。”
淑妃徑自向大殿走去，當著眾多家丁奴才的麵前，毫不客氣的說教一番。
“兒子啊，你別再執迷不悟了。你是本宮的親生兒子，本宮又是波斯國進貢的公主，非我族人其心必異。哪怕你與本宮斷絕母子關係，也不會打消前朝後宮對你的猜忌和疑心。”
這番話像是暴擊一樣，頓時炸得寧子衡臉色蒼白。
他僵硬的勾了勾唇角，“母妃多慮了，兒臣不會不認你。”
淑妃笑得咯咯響，唇色殷紅欲滴，“罷了，本宮這次來你的王府，就是想見一見你娶的女人，這世上哪有‘三年半不見婆婆一麵’的道理？傳出去會被皇上和朝臣恥笑！”
寧子衡心中不願意與生母關係親切，礙於她來都來了，又搬出‘皇上和朝臣’來施壓，隻得硬著頭皮將楚芸嵐和白霓曼都叫過來。
“妾身參見母妃。”白霓曼打招呼相當積極，規規矩矩的行了大禮。
淑妃翻個白眼瞪過去，微凹的眼睛裏滿滿都是嫌棄，“哎呦，你算個什麼東西？區區小妾，竟敢稱呼本宮‘母妃’？不分尊卑的下賤東西，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