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直視著楚芸嵐和寧子衡,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空蕩蕩的目光中滿是恨意。
“老奴怨恨正妃,她搶走了我家側妃的掌家大權,她搶走了我家側妃的晉王妃寶座!這一切榮寵和權力,本該屬於我家側妃一人!都是她楚芸嵐的錯!”
“放肆!”寧子衡拍案而起,劍眉緊蹙,氣勢逼人,“你竟敢對晉王妃如此不敬!”
奶娘癟癟嘴角,“是又如何?她搶走了我家側妃的一切,老奴巴不得楚芸嵐死無葬身之地!巫蠱之術是老奴的計策,側妃善良賢惠,全然不知。要殺要剮,老奴悉聽尊便!”
寧子衡不願再看到她惡毒的嘴臉,當即義憤填膺的下令:“來人!將這個賤婢拖出去亂棍打死!屍首扔到亂葬崗喂狼!”
白霓曼錯愕的望著寧子衡,她萬萬想不到,費盡心思演了一出戲,最後會東窗事發。
“王爺!奶娘從小看著曼曼長大,從江南來到京城,就和妾身的親娘一樣,求求王爺手下留情!”
白霓曼跌跌撞撞的從床上滾落下來,雙膝跪地,匍匐著爬到了寧子衡的腳下,楚楚可憐的揚起小臉。
寧子衡於心不忍,別過臉不去看她流淚的模樣,長而濃密的睫毛冷冷的垂著,“謀害主子,栽贓陷害王妃,這等刁奴留不得!”
白霓曼痛哭流涕,抱住寧子衡的小腿不撒手,“王爺,求求您不要殺掉奶娘,她年紀大了,難免會糊塗些。”
“哦?”楚芸嵐明澈的聲音打破了她的苦情戲,“白側妃的意思是……奶娘糊塗了,所以巫蠱之術的詭計,奶娘不是主謀?”
白霓曼啞然。
她用憤恨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楚芸嵐,那道目光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恨不得將楚芸嵐千刀萬剮。
楚芸嵐卻絲毫不畏懼,清甜的笑容混合著涼薄的冷意,掠奪了白霓曼的苦肉計。
“如果奶娘不是主謀,那麼一定是有人背後指使。王爺,不如將整個偏房的丫鬟奴才都拉去慎刑司,招供實情的、免於責罰,拒不認罪的、嚴刑拷打。”
寧子衡俊冷的麵容出現一絲裂痕。
顯然,他也不相信奶娘會心思縝密到做了壞事,還能瞞得過白霓曼。
那雙黑瞳凝重又帶著探究的瞥向腳下的美人兒。
“曼曼,不如再查一查,倘若奶娘是同謀,背後還有惡人,本王可饒了奶娘不死。”
白霓曼張了張嘴,瞳孔裏滿是委屈的淚水。她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隻能發出戰戰兢兢的兩個字,“王爺……”
“側妃!”奶娘吆喝一聲,臉上掛著視死如歸的神色,“不必再替老奴求情了,事到如今,老奴甘願受罰。”
她噗通一聲跪下,對著白霓曼磕了響當當的三個頭。
“老奴一生未嫁,能夠伺候側妃一場,無怨無悔。倘若有來世,老奴還要做側妃的婢女。那時候,定要讓所有和側妃作對的賤人通通下地獄!”
奶娘惡狠狠的剜了一眼楚芸嵐,灰土土的麵孔再無對死亡的懼色,“老奴走了,側妃一定照顧好自己。”
白霓曼痛哭流涕,淚水再也克製不住,肆意得在臉上泛濫。
她小心翼翼的捏住寧子衡的褲腳,嗚嗚咽咽的苦苦哀求,“求王爺饒恕奶娘一命……”
寧子衡不可能縱容施行巫蠱之術的賊人活著,更何況是奴婢謀害主子的大忌。
“來人!將白側妃的奶娘帶下去,亂棍打死,屍體丟入亂葬崗喂狼!這些亂七八糟的咒符,全都扔出去燒掉!”
寧子衡甩開了白霓曼的小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再多待一刻,他真怕自己會因為白霓曼的淚水,不得不心軟。
奶娘被侍衛架著膀子拉扯下去,她的嘴巴裏不停的咒罵著:“楚芸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是你奪走了我們側妃的榮寵!”
楚芸嵐大跨步追過去,盈亮的眸瞳中折射一縷危險,揚手一個耳光扇在奶娘的臉上。
“再敢以下犯上,先割了她的舌頭,再拉下去打死!”
奶娘的叫罵聲變小了,橫豎都是一死,她也想死個痛快,而不是受盡折磨。
楚芸嵐轉身,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趴在地上的白霓曼,微微眯起眸子,“白側妃,恭喜你啊,又有個替罪羊幫你頂罪。”
白霓曼仰頭,哭得通紅的眼睛裏浸滿了怨恨,她怒道:“楚芸嵐,明明是你加害於我,奶娘是替你死的。這筆賬,我早晚讓你加倍奉還!”
楚芸嵐心情頗好的彎起紅唇,“算賬好啊,你害我的那一筆筆賬,咱們慢慢算。”
……
晉王府,書房。
寧子衡半躺在搖椅上,眼神裏一片黯淡。
陽光透過窗桕,鋪灑在他的身上,寧子衡俊逸無鑄的臉頰忽明忽暗,刀削般俊逸的五官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彰顯著貴氣。
聽到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寧子衡坐起身,理了理衣襟,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他聽出來了,來者是楚芸嵐。
“難道你是看到本王心神勞累,趁著白側妃有過錯的時機,見縫插針?安慰本王?獲得榮寵?”
寧子衡一邊說著,一邊起身來到了楚芸嵐的身邊,腦海中不由得回憶起昨夜她小睡的美樣兒,喉結忍不住滾動兩下。
“王爺當初欠我一個條件,你還記得嗎?”
楚芸嵐才不會和他玩什麼感情戲碼,如玉的臉頰沒有半分柔情蜜意,清麗脫俗的氣質裏滿是涼薄。
寧子衡剛剛升起的熱情,被一個冷冰冰的問句給澆滅了。
他臉色陰鬱,劍眉微蹙,“你又想和離?本王告訴你,晉王妃之位給誰,不是你能決定的!”
楚芸嵐紅潤飽滿的櫻唇輕彎,“除了和離,任何條件都可以對嗎?王爺該不會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吧?”
寧子衡眉頭皺得更深,他摸不清楚芸嵐的想法,隻得警惕的開口:“你先說條件,本王再考慮是否答應。”
楚芸嵐屏退眾人,低聲道:“王爺,我想讓你調查白霓曼生病一事,你給我個機會洗刷冤屈,看清楚白霓曼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寧子衡沒說話。
窗外涼風拂麵,吹起了他淩亂的發絲,仿佛沾染了山水間的靈氣,冰冷又灑脫。
楚芸嵐向前靠近一步,清澈的雙眸蕩漾著潭水的寒涼,“王爺,你是打算一輩子都被白霓曼耍弄嗎?”
寧子衡看向身前的女人,英朗咄咄的劍眉蹙了蹙,“好,本王答應你的條件,曼曼若是真的在裝病騙人,本王會處罰她。”
得到肯定答案,楚芸嵐笑了。
她紅唇勾勒出的笑容如細雨般溫潤,聲音也變得柔順幾分,“一言為定,王爺可不要反悔。”
寧子衡望著她窈窕的身影歡快的離開,不知為何,陰霾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轉,仿佛一團烏雲被暖風吹散了。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輕輕的弧度,招呼侍從進入書房。
“你拿著晉王府的令牌,去市井間調查一下前些日子給白側妃看病的大夫。那五個庸醫都要找到,問清楚白側妃的病症到底如何。記住,秘密行事!”
侍從恭敬道:“是!屬下定會小心謹慎,絕不走漏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