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雁荷抬起頭，眼淚含在眼裏，愧疚道：“這一拜，是謝謝玉姨在父親情緒失控時的不離不棄，也謝謝玉姨這麼多年對我們父女的照顧。”
想起走了的兩個姨娘，讓人心寒，隻有玉小媚姐妹還依舊守在府中，甚至還挑起了家裏生意的大梁，才讓她現在還有家可歸。
玉小媚忙把她拉起來坐在一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大小姐說的什麼話，我既已嫁給了老爺，自然是以老爺為重。”
歐陽雁荷垂眼道：“玉姨，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
玉小媚疑惑道：“大小姐知道了什麼？”
歐陽雁荷抬頭，目光對上玉小媚，一字一字清晰地說：“玉姨以前的身份，以及為什麼會嫁給父親。”
“啊？”玉小媚吃驚道：“老爺和大小姐說了嗎？”心裏暗暗想著，老爺不是曾經交代過，這輩子也不將夫人的身份告訴小姐嗎，難道小姐是詐我？
歐陽雁荷道：“爹爹沒說，隻是，我已經見過母親了。她叫陳佳瑤，曾經的陳國第一美人，對不對？”
玉小媚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喃喃道：“小姐你……”最初的驚訝漸漸緩過來之後，便問道：“夫人，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歐陽雁荷淡淡地說：“她現在是全國的通緝犯了。如今下落不明。”
玉小媚不禁皺眉，或許她也想過將來會有這一天，盡管一直希望夫人能夠放棄不要反抗，但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夫人……她最後還是沒有放棄報仇，為了那個不值得的女人……”
說著說著，玉小媚流下眼淚，似是為夫人的不幸而難過。
玉小媚一邊哭，一邊自言自語道：“女王對夫人那麼壞，夫人為什麼還要為她報仇，為什麼？”
歐陽雁荷故意問道：“女王是誰？”
玉小媚像是發泄多年的怨氣，氣憤道：“女王是夫人的姐姐，夫人長得比她好看，人又比她聰明，她一直嫉妒夫人，處處排擠夫人，利用夫人，她自己沒什麼能力，什麼重活累活難辦的事，都讓夫人去做，這樣夫人才會有機會認識當時穆朝剛即位的皇帝，後來被女王知道以後，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錯了，又看上了景淵帝。”
“夫人一直念著女王是自己的姐姐，唯一的親人，不管女王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夫人都無條件答應她，甚至女王給她賜婚下嫁給老爺，她都沒有任何怨言。好在老爺人非常好，非常疼愛夫人，把夫人當做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一般用心對待。夫人當時心裏雖然喜歡景淵帝，但早已厭倦了後宮爭鬥，並不想當一個皇帝的妃子。當時也特別感謝姐姐為自己找了一個好夫婿。很快，夫人便懷了小姐。”
“可是，更過分的是，女王自己文采並不出眾，她與景淵帝的書信很快讓景淵帝發覺出了不對，女王怕被拆穿，讓當時已經懷孕的夫人幫著她寫信，夫人一邊麵對著深愛自己的老爺，一麵在紙上與穆朝的皇帝談情說愛。”
“那段時間，我見夫人十分憔悴，一直勸夫人學著拒絕女王，可是夫人說，那是她的姐姐。夫人常說，先王走得早，姐姐很小的時候便即位，受了權臣多年的控製，受了很多苦，是她們姐妹倆相依為命，一齊鬥倒了權臣，才守住了陳家的天下。”
玉小媚講起這段，淚如雨下，在她的心裏，夫人是第一善良第一重情義的女子。
歐陽雁荷見她如此痛苦，替她擦掉眼淚，輕輕說：“玉姨，要不今天就不要說這些傷心的事了，早點休息吧。”
玉小媚拉住歐陽雁荷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淚道：“不，大小姐，你不要走，我要告訴你，我知道，夫人從小不在你身邊照顧，你心裏一定十分怨恨她，我告訴你真相，希望你原諒夫人這十多年不在你身邊的缺憾。”
歐陽雁荷無奈，親身母親是個心懷天下的女人，心中雖然遺憾，但自從淩穀與她說了當年的事以後，她多少也能理解了陳佳瑤的心了。
玉小媚喝了一杯茶水，潤了潤嗓子，接著道：“大小姐，我見你對許多事並不驚訝，你也許已經知道了後來的事了吧。”
歐陽雁荷配合地點點頭。
玉小媚深吸了一口氣道：“女王的死，給了夫人很大的震動，她沒想到曾經的戀人竟然殺了她守護多年的人，先王臨終前，曾對夫人囑咐，讓她好好守護姐姐，守護陳國。”
“她本是打算幫姐姐獲得幸福，卻沒想到，她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卻讓姐姐慢慢的走向了死亡。夫人很自責，在祠堂裏跪了三天三夜，直到穆軍犯境，夫人才從悲痛中緩過來，披上了戰甲，打算給姐姐報仇。陳國之前被權臣掌控，朝政昏暗，夫人改革吏政，雖然改善了一些，但是女王又專橫跋扈，國力大不如前，自然不敵穆軍，勉強拖了一個月，夫人本來還有三個月才臨盤，一個月的時間耗盡了她的心力，直到夫人早產。生產的時候，夫人身子極其虛弱，產婆說大人孩子隻能保一個，夫人毅然選擇了生下小姐。”
歐陽雁荷心想，也許，那時候，她放棄了生下自己，自己便不存在於這個世間了吧。不管她這麼多年拋下自己與父親不管不顧，這生育之恩，也是她再也不能責怪陳佳瑤的原因了。
“好在夫人十分堅強，昏迷了一段時間之後，她看著當時還是嬰兒的小姐，讓我和南音帶著小姐與老爺離開永安城，一輩子過安定無憂的生活。夫人說她這輩子命運就是這樣了，隻能盡最大的力量讓自己的孩子過上幸福無憂的生活，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安慰。老爺也知道夫人身為陳國公主，許多事情身不由己，隻能含淚答應了夫人的請求。”
歐陽雁荷眼睛不知何時早已蓄滿了淚水，本以為她是拋棄自己，沒想到，她竟是為了的未來計劃了那麼許多。
玉小媚擦了擦眼淚，頓了一頓說：“老爺真的很愛夫人，所以對小姐特別疼愛，如果小姐過得不好，老爺一定會非常自責，覺得辜負了夫人當年的托付。這些年，老爺很努力地做生意，就是為了給小姐提供衣食無憂的生活，家裏的後來娶的幾位姨娘，是當年做生意的夥伴為了拉攏老爺，與歐陽家結親放心來往才娶的，無非就是多一個人吃飯，老爺便就留下她們了。而我的妹妹，本給她找了好的婆家，可是她怕我在這個家受欺負，便就留了下來。”
歐陽雁荷想了想這些年，無論跟家裏的姨娘怎麼吵，父親總是站在自己這一邊，也隻是教導自己要尊重長輩，反而是那些姨娘，為此對父親多了那麼許多抱怨。
玉小媚苦笑道：“每次，小姐跟南音吵架，南音抱怨的時候，老爺總是說，再忍忍吧，小荷馬上就嫁人了，以後想吵也沒人與她吵了。”
“所以，爹爹早就想讓我嫁給許戈了？可是許戈那麼爛的一個人，我肯定不會嫁的啊，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爹爹非要我嫁。”
玉小媚淺淺一笑，似有深意地說道：“至於老爺為何如此執著的將小姐嫁給許戈公子，我想多半是夫人的意思吧，隻是，沒想到小姐是如此的抵抗。”
忽然想起那日陳佳瑤對自己說的，“我已經為你挑好了夫家，你為何要出去沾花惹草，四處勾搭……”之類的話，歐陽雁荷心下也肯定了玉小媚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