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清晨,陽光明媚,微風起,薔薇滿架暗香藏。
歐陽雁荷睡得太多,天剛亮,她便毫無睡意,索性起床梳洗,一切打理好之後便想到自己長久受景玄越的照顧,也考慮了下自己能為景玄越做些什麼,此時料想著太子燁即將離開別宮前往北城,論理,也該親自相送一番,以表尊敬,看了一看外麵地上的顫動的薔薇影子,“小蝶,外麵太陽甚好,趁著陰涼,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有些事,還是得自己多走走多看看才能發現真相。
雖然,她也從花泉嘴裏得知永安堡覆滅的事,全堡被一場大火燒得一幹二淨。
歐陽雁荷假裝無意間問起永安堡堡主和他的妻子陳夫人,花泉說:堡主最後在指揮中身亡,陳夫人始終沒有露麵,不知道是否死在了那場大火裏,還是提早就離開了堡裏,總之她已經被官府通緝了。
雖說沒有母女之情,也因她把自己關在後山,差點讓自己喪命,心裏本對她的怨恨,也不由得隨著她的不幸而減少了一些。知道她可能不好了,心裏並沒有報複之後的快感,反而總有些淡淡的憂傷。
父親總不願提起母親的事情,若是將母親身份和如今的處境告訴了他,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
官方將永安堡的罪行昭告了全國,歐陽雁荷這才知道,劫持景玄越,並不是因她而起,永安堡早已暗暗謀劃逆反,陳佳瑤及永安堡等人,原是陳國餘孽,皇上法外開恩,原本隻要他們安分守己,並不會趕盡殺絕,永安堡偏偏要自取滅亡,還是這一次害的江湖豪俠中蠱的罪魁禍首。
有太多的事,她需要知道,當然有些並不十分秘密的事她稍稍提一下,便有知情的人告訴她,比如永安城當初參加百花大會的人中了蠱毒,目前情況不樂觀等事,不用她多問,便有好事者侃侃而談,隻是,每當她問到那位衣著奇怪的姑娘是誰之時,她們竟開始支支吾吾,隻說那名女子名叫樂辭,是來自苗疆的少女,除此之外,他們也是遮遮掩掩,似是受到了命令不許多說。
這個別宮,原是州府的府衙,永安城的實際統治權在永安堡堡主手中,朝廷派來的官員隻是一個掛名的虛職,所以此地的州府便把時間用來修建園林,享受生活上麵了。
除了前堂一個會客廳之外,後院由三個院落組成,每個院落又有四五間廂房,院落之間以橋廊、亭軒相連,遍植花草樹木。
太子燁住在上華苑,是別宮最為奢華的所在,恒王住韶華居,也是歐陽雁荷現在所居住的院子,兩人的廂房遙遙相望,但大部分時候,她很少看到恒王回來住過。
樂辭和嫵月郡主合住一個碧華小築,而樂辭整日在城郊別院練蠱,也很少回來住,歐陽雁荷知道,恒王不在院子裏的時候,一定是和樂辭在一起了。
太子燁今早離開永安城,景玄越早上一定會在,歐陽雁荷懷著與景玄越偶遇的心情,一路愉悅的向著上華苑而去。
上華苑外車馬齊備,看來準備的差不多了。
歐陽雁荷站在上華苑的外麵的一棵大槐樹下麵,等待著太子燁與恒王一同出來時再過去。
日上三竿,還未見有人出來,戀蝶等的有些不耐煩,擔憂道:“小姐,您在等什麼?你身子尚未痊愈,不能站的太久。”
歐陽雁荷用手擋了一下透過槐樹葉子的細碎光陰,解釋道:“今日太子就要離開永安城了,我來了別宮這麼些日子,尚未給太子請安,此時他要離開,按禮我們該送一送的。”
戀蝶恍然大悟道:“哦,也是,太子時恒王殿下的哥哥,將來小姐嫁過去,就是人家的弟妹,送送也是應該的。”
歐陽雁荷瞪了戀蝶一眼,不知道是陽光曬的,還是害羞,白皙的臉頰上浮起了兩朵紅雲。
正說著,上華苑的朱門輕啟,以太子為首的一行人走出了大門,恒王陪在一個一個男子身邊,有說有笑,表情甚至嚴肅恭敬,看樣子便是傳說中的太子燁了。
歐陽雁荷遠遠望去,太子燁沒有景玄越那麼高,身材微胖,身著金色團蟒暗紅箭袖袍子,頭戴束發嵌寶紫金冠,衣著倒是比恒王穿的一身玄色衣服華美許多,太子皮膚白皙,臉上一直掛著和善的笑容,待與景玄越等人辭別,登上馬車時,歐陽雁荷敏感地捕捉到了太子嘴角的冷笑,臉色瞬間就變得嚴肅無比,似乎帶著那麼一點點嫉妒和嫌惡,剛才的滿麵笑容一下就不見了。
歐陽雁荷本欲上前行禮,卻被太子這樣的轉變驚得止住了步伐,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馬車在歐陽雁荷麵前緩緩走過,歐陽雁荷低下頭,如家裏的丫環模樣恭敬地行禮,待到馬車走後她才抬起頭來。
槐樹的細碎的葉子倒影落在歐陽雁荷臉上,遠遠地看來,容貌顯得模糊不清,景玄越隻看到槐樹後麵站著兩個人影,並未察覺到是歐陽雁荷,太子走了之後,他便也向相反的方向離去了。
陽光下,一個瘦長的身影朝著她走來,歐陽雁荷定睛一看,覺得此人甚是眼熟,仔細想了一下,驚呼道:“爺爺……李天機爺爺?”
李天機在歐陽雁荷旁邊站定,不悅道:“我有這麼老麼?叫我天機師傅便成。”
歐陽雁荷無奈地又叫了一聲:“天機師傅好。”
李天機覺得很是受用,一手撫著羊毛胡子,微笑道:“歐陽姑娘,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歐陽雁荷想起上次的牢獄之災,還是多虧李天機的幫襯,她才能活著見到景玄越,遂感激道:“托您老的福,我活的好著呢。”
李天機無奈地搖頭,他哪裏不知道她差點死在了迷霧森林裏,“歐陽姑娘真是不走尋常路呀,時而出現在牢獄裏,時而迷失在迷霧森林裏,這次又是怎麼了,怎麼自己一個人在迷霧森林裏走散了?”
這些日子,別人一直關心她的傷勢如何,竟從未有人問過她為何出現在迷霧森林裏,還是李天機精明,一見麵就問她這麼棘手的問題,歐陽雁荷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實情,表情略顯得有些尷尬地道:“那天我知道恒王被人劫持之後,想著堡裏有熟人,本想托人幫忙解救恒王的,沒想到他出賣了我,將我告發給堡主,永安堡主就把我扔進一個密林裏麵自生自滅去了。”
李天機笑嗬嗬地問道:“那你這位熟人可是永安堡少主玉公子啊?”
“啊?”歐陽雁荷臉上掠過一絲被人識破的尷尬,心裏暗叫不妙,這個天機師傅到底知道她多少事情?“天機師傅既然知道了,幹嘛還問我?”
李天機緩緩地搖著頭道:“聽聞玉公子愛慕於你,又怎會痛下殺手,將你逼入絕境呢?”說完便盯著她的眼睛,希望從她的眼睛裏找到答案。
咦,玉小鬱喜歡她的事情,李天機都知道了?歐陽雁荷心裏擔心著景玄越會不會知道她和玉小鬱之間的事情,便苦著臉道:“天機師傅,您可千萬別這麼說,要是被恒王知道了,我就慘了。”
李天機見她思考的方向並沒有向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便暗暗作罷,等待以後再試探,“這個你放心吧——殿下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這算是什麼回答!歐陽雁荷被這個老家夥弄得風中淩亂了,哼了一聲道:“天機師傅,一定是您告訴恒王的,好歹我們相識一場,您不能破壞我的姻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