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173-果然醫者不能自醫,多謝師兄

隻是良藥苦口利於病,溫子然治療之法雖然粗暴了些,見效卻也是極快。看著活動自如的手腕,應蓮煙不由笑了起來,“果然醫者不能自醫,多謝師兄。”

溫子然看她此時卻還是跟自己嬉皮笑臉,顯然是不願意提及受傷究竟是為什麼,他也不再多說,隻是撿著應赫言的事情與應蓮煙說了起來,“如今倒是能辨識幾十味藥材了,回頭我看能不能求師父將他收入門下,神醫唐隱的徒弟,便是這名頭出去,卻也是沒人敢招惹的。蠹”

應蓮煙聞言心中激動,能讓弟弟入了師門自然是最好的,畢竟有師父神醫的名頭,還有師兄護著,這兩個她極為信任的人保護,她自然不會再擔心弟弟的安危了。

隻是,師兄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何以如今卻是對弟弟的事情這般上心?

似乎瞧出了應蓮煙的顧慮,溫子然無奈道:“師父本就不是藏私之人,你弟弟性情單純,雖然不比尋常人,可是醫者卻不需要那份心思,這定然合了師父的胃口的,過幾日我去靈隱寺,帶著他一同前往。”

看應蓮煙神色還算穩定,溫子然才繼續道:“我也問過他,他若不喜歡醫術我絕不會勉強,隻是既然他都答應了,你……髹”

他有些擔心,畢竟小師妹最是放心不下這個弟弟,可是師父又是閑溫野鶴慣了的,隻怕是並不會久留京城,卻不知小師妹她舍不舍得?

溫子然有些擔憂,隻是應蓮煙眉頭卻是漸漸舒緩開來,“既是如此那就麻煩師兄和師父了,師父大恩,我今生怕是難以報答,來世定當當牛做馬償還!”

說著,她竟是對這靈隱寺所在的西北方向磕了一個頭,溫子然見應蓮煙這般舉動不由愣了一下,“師妹,你這是……”

“京城並不安穩,師父能帶弟弟離去我自然放心,此番算是幫了我大忙了,隻是師父向來平和為人,我隻願師兄能守在師父身邊……”

溫子然聞言驟然打斷了應蓮煙的話,“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這九州大陸,求師父的人數不勝數,又有誰敢對師父不利?師妹對自己向來很少這般懇求神色的,如今卻是……

應蓮煙淡然一笑,“我隻是未雨綢繆罷了,還望師兄成全。”

畢竟,有溫子然保護,自己能夠更安心一些。

溫子然沒法拒絕,更是沒有能力拒絕。

“好,我答應你,隻是……”

“隻是什麼?”

迎上應蓮煙那微微不解的清眸,溫子然的話咽了下去,“沒什麼。”

隻是,我也要你保護好自己,待下次見到你時,希望你也是安然無恙的。

應赫言前去靈隱寺禮佛的消息在相府裏不過是小波浪一般,甚至沒能蕩漾起一絲漣漪,簡氏聞言甚至冷笑道:“難道還天真的以為給佛祖磕幾個頭,自己就能聰明變成了常人不成?癡人說夢!”

雖然寶貝侄女兒失貞的事情怨不得應蓮煙,可是在簡氏看來,罪魁禍首不是應蓮煙卻又是誰?

若非是因為她,如雪怎麼會被溫子然誤傷,而中了那奇怪的毒?

隻是她卻也不想想,若不是簡成洛下毒在先,溫子然又怎麼會“誤傷”應如雪呢?

人一旦偏執了,卻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的,滿眼都是別人的錯誤。

倒是老夫人聽到這消息倒是愣了一下,“去靈隱寺了?”

林媽媽點了點頭,“是的,已經向相爺請示過了,有溫公子陪伴著,應該沒什麼事情的。”

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冷笑,“跑的了和尚還能跑的了廟不成?好生看著,我倒是想看她玩什麼把戲。”

林媽媽聞言有些擔憂,她也不懂三小姐究竟是怎麼想的,隻是老夫人這話顯然是不念及一點情分了。

三小姐現在還不曾出手老夫人倒是已經亂了陣腳,若真是出手了,那該是掀起多大的波浪呀?

林媽媽不由打了一個寒顫,看著門外來回晃動的人,她忽然想了起來,輕聲問道:“老夫人,現在是讓落葉回去,還是……”

“讓她回去,再回來,告訴落蘭,若是真不念及主仆之情,也休怪我翻臉無情了!”

老夫人這話聲音響亮,便是門外焦躁不安的落葉也聽了個清楚。

林媽媽心頭一凜,“是,奴婢明白了。”老夫人這話,分明是對三小姐宣戰了呀!這相府後宅從此怕是再難以安寧了。

落葉回去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玉緣院中眾人的異樣,碧兒倒是依舊寬厚模樣,似乎沒看出來什麼似的,“落葉回來了,小姐讓你進去說話。”

書房裏隻有小姐一個人罷了,似乎正在看書,聽到動靜後頭也不抬道:“關上門吧。”

落葉聞言轉身就要關門,卻發現落蘭卻是站在自己身後。

原來她一直站在門後,隻是自己沒有看到罷了。

“老夫人身體可還好。”

落葉拿捏不清三小姐的心思,見狀就有一句回一句道:“吃了藥膳,已經歇息下了。”

應蓮煙聞言一笑,“那就好。”她放下了手中的書,“老夫人身體安康才能闔府平安,你且留在那裏為她熬製藥膳吧。”

落葉沒想到,自己還沒有說老夫人要把自己留下的事情,三小姐卻是已經做出了決定,隻是她不明白,這是三小姐的服軟認錯,還是順水推舟呢?

“你伺候了我一場,好歹也不能虧待了你,落蘭把銀子給她。”

落葉有些茫然地接過了落蘭遞來的包袱,她不知為何心中竟是戚戚然,為什麼三小姐不問她,為什麼,明明是三小姐有錯在先,為何落蘭看著自己的眼神卻是這般充滿敵意?

“對了,老夫人想必讓你再勸落蘭,索性我幫你問好了,落蘭你是繼續留在我身邊當差,還是和落葉一樣回梨香院?我隻給你這一個機會,怎麼選擇?”應蓮煙笑了笑,抿了口茶盅裏的武夷大紅袍,“卻是在你。”

落葉聞言幾乎是愣住了,為什麼三小姐會知道老夫人的吩咐,這事隻有自己和林媽媽知道的,可是林媽媽也不曾告訴三小姐呀!

看著臉上一副驚魂未定神色的落葉,落蘭臉上閃過無奈,最後卻是跪倒在地上,“自從進玉緣院那日,落蘭就是三小姐的人,此生此世絕不背叛三小姐,如違此誓,猶如此簪!”

她不知何時將頭上的翠玉簪拔了下來,應聲一摔,頓時玉碎了一地,聲音不大卻是猶如驚雷,嚇得落葉連忙往後一躲。

應蓮煙盈盈一笑,卻是親手扶起了落蘭,“幹嘛無緣無故和這簪子過不去?”

落葉看到這些有些呆了,為什麼此時此刻她忽然間有些後悔?

她似乎不應該,不應該為了老夫人的許諾而將三小姐當初撿了紅梅的荷包之事全盤托出,更不應該說出自己的揣測的。

“二……”她後悔了,隻是應蓮煙卻並不給她後悔的機會。

“既然落蘭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麻煩落葉姑娘告訴老夫人好了。”應蓮煙神色淡淡,“對了,你的賣身契回頭我會讓人送還給老夫人的,放心,我做事從來幹脆利落,不會拖泥帶水的。”

落葉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玉緣院的,她隻覺得抱著自己的小包袱,還有三小姐給她的賞銀,站在玉緣院門外,秋風吹過,她隻覺得寒風蕭瑟。

落葉背叛了三小姐的事情玉緣院中早已經知曉,甚至相府後院都有所傳言,看著落葉離開,周媽媽到底有些不放心,敲開了書房的門。

“小姐,您這樣將那丫頭放走,奴婢隻怕……”

應蓮煙笑了起來,“怕她把我出賣個幹淨?”她笑得輕鬆,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笑意,周媽媽忽然間心安了幾分。

隻是她到底是在老夫人身邊呆過的老人,也知道老夫人的手段的,“是,而且老夫人到底是老謀深算,奴婢隻怕……”

隻怕,老夫人如今這般手段在明處,其實暗處卻已經有了動作的。

“她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放心我自有打算。”

周媽媽依舊有些擔憂地離去了,隻是應蓮煙卻是忽然間笑了起來,“老謀深算是不假,隻是老了老了也就怕了,怕失去這一身榮華,怕老來無人送終呢。可是我又怕什麼?我本就是地獄來的,一無所有,就算是賭上了這條命又有何妨?”

落葉幾乎是磕磕巴巴才說完了的,老夫人聞言臉色很是難看,應蓮煙擺明了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意圖的,如今這般堂而皇之的讓落葉來梨香院,卻又是做足了孝順的模樣。

“死丫頭,竟然這般算計我!”

茶盞應聲破裂,落葉嚇得連忙跳腳,林媽媽看老夫人見狀臉色更是難看,連忙讓她出去,自己則是寬慰道:“老夫人,也許三小姐也不過是麵上強硬罷了,不如……”

“沒什麼也許!”老夫人驟然打斷林媽媽的話,“她既然膽敢向我宣戰,我倒是要她看看,究竟是她手段高明,還是我老謀深算!去,讓人去靈隱寺看著那傻子,她既然敢挑釁我,就該做好準備!”

林媽媽聞言一愣,傻子?老夫人竟是喚五少爺為傻子!

看來,在老夫人眼中,就算是五少爺純孝單純卻終究是不如大少爺他們的,盛怒之下的聲音才是人最真實的想法,不是嗎?

“五少爺到底是您的孫子,他是無辜……”

在老夫人驟然冰涼的目光的注視下,林媽媽話沒有說完,“沒什麼無辜不無辜的,難道瑜兒就不是無辜的?那丫頭明明知道紅梅心思不軌,可卻是隱瞞不報,最後才害得瑜兒那般田地,誰知道是不是她害死的瑜兒。”

林媽媽剛想要解釋,老夫人卻又是冷言冷語道:“怎麼,你這般替她說話,到底是拿了她多少好處!”

林媽媽聞言一愣,她原本的心虛卻是在老夫人之前冰冷的話語中都消失不見了。

“奴婢這就去辦。”此時此刻,無論她說什麼,老夫人都不會相信的,林媽媽太明白自己這個主子的心思了。

老夫人卻是攔住了她,“不用,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讓落葉進來,我有話對她說。”

林媽媽卻是沒想到,老夫人竟是一點也不相信自己了,落葉很快就又進了來,離開小暖閣的時候興高采烈的,似乎原本吃了蜜一般。

林媽媽淒惶地站在長廊下,看著梨香院裏的一切,眼中卻滿是不舍。

老夫人不再信任自己了,她也不可能再打探出什麼消息了,也是時候離開了,否則隻怕自己連站著離開的機會都沒有。

黃昏前,林媽媽坐在馬車裏離開了自己待了四十多年的府邸。

將林媽媽送出了相府的是周媽媽的丈夫,頗是有幾分眼光的劉順,他前院的管事是不能去後院的,便去了竹濤居向三小姐彙報此事。

“麻煩劉管事了,你們一家的賣身契我也都交到周媽媽手中了,找個機會離開吧。”

劉順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林媽媽的賣身契一直是在老夫人手中的,三小姐用什麼辦法弄到的自己並不清楚,可是自己一家子的賣身契三小姐竟然要還給他們,這……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劉順卻還是嗅到了這喜事背後的味道。

風雨欲來的味道。

三小姐這是顧念自己一家子忠心照顧而放他們一條生路呀!

“三小姐,小的還能給您做事……”

“不用了。”應蓮煙笑著打斷道:“我知道劉管事和周媽媽的忠心,劉全這段時間來照顧弟弟也是用心的很,我在京郊置辦了一處宅子,你們去那裏等著吧,就當是先為我守著家業了。”

她自然知道劉順的心思,當初固然是有騎驢找馬為自己一家子找下家的嫌疑,可是最後他們一家子還是忠心耿耿的不是?

她是來報仇的,卻也不至於濫殺無辜。

看著竹濤居內的擺設,應蓮煙慢慢閉上了眼睛,“回頭周媽媽會犯個錯誤,到時候你們趁機走吧。隻是可能會受些皮肉之苦。”

劉順點了點頭,“小的明白,三小姐放心,小的定會守好三小姐的家業的,等著三小姐回頭接手。”

黃昏的夕陽跳躍了一下,灑出最後一道金輝落下了山。

第二日清晨,老夫人醒來梳洗時,看著身邊驟然換了人,她不由愣了一下,“怎麼是你伺候?她人呢?”

落葉有些委屈,老夫人不是昨天讓她從今以後伺候麼?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竟是就要找林媽媽呢?

“老夫人稍等,奴婢這就去找林媽媽。”

落葉匆匆忙前去尋人,隻是林媽媽的屋子裏卻是空蕩蕩的,被子也是冰涼的,顯然昨晚這裏根本沒有睡人!

“不好了,林媽媽不見了!”

落葉的驚呼聲讓梨香院頓時熱鬧起來,老夫人披散著一頭的白發披著一件貢緞的夾襖拄著拐杖走了出來,“什麼叫做不見了,給我去找!”

看著老夫人勃然大怒的模樣,落葉不由想起,似乎昨天下午老夫人和林媽媽大吵了一架,然後說讓林媽媽有多遠滾多遠……

她咽了口口水,上前道:“老夫人,林媽媽怕是走了,她……”

老夫人冷笑著打斷了落葉的話,“走,她能往哪裏走?她的賣身契可還在我手中,她敢逃,抓回來難逃一死!”

她怒氣衝衝的回了內室,指著床頭的小百寶箱道:“把這箱子打開,拿著她的賣身契去順天府找知府大人,竟然敢背著我逃跑,我看她能跑到哪裏去!”

落葉顫巍巍地接過了鑰匙打開了百寶箱,放在最上麵的賣身契是她的,應當是老夫人才放進來的才是,她小心的摸著,隻是老夫人注視下,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隻是看遍了裏麵的幾張賣身契,落葉不由愣了眼,“老夫人,這裏麵沒有林媽媽的賣身契。”

老夫人聞言也是一愣,旋即說道:“怎麼可能,這鑰匙誰都拿不到,她的賣身契還能無緣無故沒了不成?”

她親自去翻找,隻是那賣身契卻似長了翅膀似的,怎麼都沒有林媽媽的那一張。

老夫人怔怔地放下了手中的幾張賣身契,臉上閃過了一絲懊惱和冷意,“竟然敢算計我,去把應蓮煙給我叫來!”

落葉恨不得遠離這裏,聞言就要離去,誰知老夫人卻是改變了主意,“不用,我親自去找她!”

老夫人駕臨玉緣院,這讓玉緣院眾人都吃了一驚,除了當初三小姐及笄的時候,老夫人從未曾來過玉緣院,算來這是第二次了。

“回老夫人的話,三小姐一大早就出了門去。”周媽媽躬身稟告道,臉上滿是恭謹。

老夫人聞言一愣,旋即卻是冷笑了起來,“一大早就出了門,還真是夠早的,去了哪裏,去給我找回來。”

周媽媽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猶疑,最後卻是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清楚。”

“真的不清楚,還是自以為傍上了大樹,不想跟我這老婆子說呢?”老夫人這話說的極為刻薄,周媽媽聞言抬起頭來,卻是覺得眼前閃過黑影一道,她隻覺得臉上猛地一疼,耳裏是巴掌聲,清脆卻又是轟鳴。

玉緣院裏的丫環婆子丫環連忙去攙扶周媽媽,卻是聽老夫人厲聲喝道:“誰敢去攙扶她,我讓她吃我的拐杖!”

那一巴掌十分用力,老夫人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說完話頓了很久才道:“可是清楚了?”

周媽媽捂著臉,圓潤的臉上滿是委屈,“老夫人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清楚三小姐的去處呀,三小姐是主子,奴婢隻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哪裏敢過問主子的事情?”

她這話倒也是實話,隻是老夫人聽了卻是倍加惱火,“竟然敢跟我強嘴,你主子跟我作對,你也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成?把這目中無人的賤婢給我拉下去狠狠的打,看我不打死她!”

隻是老夫人不過是帶著落葉一人來的玉緣院,這院子中的人大大小小都是玉緣院的人,她說這話卻是沒人聽的。

“怎麼,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她一聲怒吼,當即一人站起身來,顫顫巍巍走到老夫人麵前道:“老夫人,雪雁願意聽老夫人的話。”

跪倒在地上的麝月猛地抬起頭來,看著雪雁的眼神滿是不解,“雪雁你……周媽媽待我們不薄呀!”

她沒想到,自己一向疼愛的雪雁,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便是當初因為懈怠而被周媽媽苛責了的兩個灑掃婆子也不曾這般!

雪雁卻是長籲了一口氣,最後慢慢道:“老夫人,奴婢雪雁願意效勞。”她在三小姐這裏遲遲沒有動靜,如今不妨借著這個機會離開玉緣院吧。

可惜,自己不一定能像落葉那樣一躍成為梨香院的一等丫環,可是這也足夠了。

老夫人滿意的點頭,“好,你倒是個聽話的,給我狠狠的打,我倒是要她知道這後院裏究竟誰才是主子!”

抄起了栓門的木板,雪雁就往周媽媽後背及臀部打了下去,每一下都很是用力,沒多大會兒卻已經是鮮血淋漓,周媽媽進氣少出氣多了。

落葉終究當初受過周媽媽照顧的,見狀頓時心中不忍,“老夫人,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不如……”

“這是怎麼了,周媽媽惹二娘生氣了嗎?這些奴才們,仗著主子疼愛怎麼這般無法無天了竟然?”

簡氏的到來讓梨香院中眾人更是覺得烏溫遮天,原本老夫人就已經盛怒了,簡氏再這麼一火上澆油,老夫人這怒火隻怕能將這玉緣院燒了的呀!

“怎麼停手了,再給我打,大死了正好,省得礙人眼!”

果然,老夫人在簡氏的挑撥下竟是怒火更盛,簡氏一旁看著眼中滿是得意之色,應蓮煙你害我如雪如此田地,我就先斷了你的左右手給你點小小教訓,回頭等痛苦加諸於你身上的時候,可就不是這一兩板子了!

“住手!”

斷喝聲響起,聽到這聲音,玉緣院中眾人忽然間有了主心骨似的,她們怎麼忘了,昨個兒晚上羅嬤嬤不知道為什麼搬回了玉緣院。

竟是忘了羅嬤嬤,害得周媽媽無故吃了那麼多苦,眾人不由懊惱,紅玉更是連忙爬了起來去攙扶羅嬤嬤,“嬤嬤您慢點。”

看到羅嬤嬤竟是敢反對自己,老夫人皺起了眉頭,“怎麼,嬤嬤宮裏出來的竟也是這般沒規矩嗎?”

羅嬤嬤卻是不卑不吭,“老夫人是先太傅遺孀,一品誥命夫人,我不過是個宮裏的嬤嬤罷了,怎麼敢在老夫人麵前不守規矩?隻是,三小姐固然是三小姐,她也是皇上冊封的蓮煙郡主,你一個外命婦沒有資格過問郡主的行蹤,而且皇家的郡主的院子裏,老夫人杖責郡主的管事媽媽,於情於理都是藐視皇家,株連九族的大罪!”

饒是說道藐視皇家,株連九族,羅嬤嬤依舊是淡然的表情,似乎說出的不過是尋常話罷了。

老夫人和簡氏卻是齊齊變色,應蓮煙從來不曾拿自己郡主身份來壓人,眾人慣常也都是喚她三小姐,以致於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記了,她不止是相府三小姐,更是楚帝冊封的蓮煙郡主!

名字,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人!

老夫人一隻手緊緊握著龍頭拐杖,看著羅嬤嬤的眼神恨不得噴出火來,“你威脅我!”

“不敢。”羅嬤嬤依舊神色淡然,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激起她的情緒似的,“我隻是按事實說話罷了。”

老夫人被這副不痛不癢的表情激怒了,“就算她是皇家郡主又如何,她也是我應家的子孫,給我打,我看誰能攔我!”

老夫人一聲令下,雪雁卻是不敢動手了,羅嬤嬤向來寡言深居,這次竟然是給周媽媽出頭讓她害怕,畢竟,羅嬤嬤可是宮裏出來的嬤嬤呀。

“還不動手?”看到雪雁並沒有依照自己的命令動手,老夫人大吼一聲,唬得她一下子鬆手,手中緊握的門栓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奴,奴婢……”

“給我撿起來,誰敢阻攔給我打誰,我倒是看看在這相府裏,竟有誰還敢攔我不成?”

她怒目而視,這個誰指的自然是被她瞪著的羅嬤嬤。

羅嬤嬤看著比老夫人小了幾歲似的,可是卻又是不像,簡氏一旁細細打量,最後卻是認不出這人到底是誰。

隻是看著羅嬤嬤竟是十分淡然的站在那裏,簡氏不知道為何有幾分害怕。

她總覺得羅嬤嬤身份定然不簡單的。

羅嬤嬤無奈地搖了搖頭,吩咐道:“去把周媽媽抬進去,我給她看看。”玉緣院的人聞言立馬行動,老夫人見狀頓時大惱。

“住手,別以為你是宮裏來的我就不敢動你!”

若是尋常,老夫人豈會說出這話來?

可是盛怒之下,所有的理智都消失無蹤,她龍頭拐杖所指,正是羅嬤嬤的方向。

羅嬤嬤依舊淡然,“那你就試一試好了,倒是很多年沒人敢這般對我說話了。”

被這般目中無人的態度激怒,老夫人一拐杖就要落下,門口卻是有人高聲喊道:“不能打!”

是應伊水上氣不接下氣地扶著門框,眼中滿是焦急神色。

應伊水的到來讓老夫人分散了心神,看著最寵愛的孫女竟是這般氣喘籲籲的模樣,老夫人心有不忍,“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把這裏的事情告訴了你,回頭看我不打死她!”

應伊水卻是沒有搭理老夫人,而是幫著紅玉青檀她們將周媽媽抬了進去,老夫人見狀不由大為光火。

應伊水卻是回過身來,“祖母,你非要讓應家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才甘心嗎?你可知道羅嬤嬤是誰,她可是先帝的乳娘!就算是當今的皇上,見了她也是畢恭畢敬的!”

老夫人聞言愣了一下,“怎麼可能,先帝乳娘,她可比我還要小幾歲的。”

先帝駕崩都二十五年了,就算是活到現在也都年近花甲了,他的乳娘,怎麼可能才五十來歲模樣呢?

應伊水恨其不爭地歎了口氣,“這事情我自然不會騙您的,信不信在您,我來是告訴祖母和二娘一個好消息的,剛才夢姨娘忽然間腹痛,不到一刻鍾就生了,是個女兒,恭喜二娘,恭喜老夫人,應家又添丁了。”

簡氏聞言一愣,怎麼白菱那賤婢竟然生了?大夫不是說還要幾天嗎?

可到底是丞相添女的喜訊,老夫人臉上怒火稍減,對應伊水的話雖然是將信將疑,可到底還是順著這個台階走了下去。

“去看看夢姨娘,可否通知了你二伯?”

應伊水已經轉身離開了,“沒有,如今劉……平夫人她和紅蓮在秋宜苑陪著夢姨娘。”

應伊水的驟然離去讓老夫人吃了一驚,為什麼自己最寵愛的孫女卻也是對自己不恭敬了?竟然是背對著自己說話!

簡氏卻還沉浸在白菱產女的消息之中,良久才反應過來,“那賤人竟然生了,應建航不一直說那賤人會給他生一個兒子傳宗接代嗎?我倒是要瞧瞧,回頭知道兒子成了女兒,他該是什麼一副表情!”

老夫人正走到門口,聽到這話不由停下了腳步看了簡氏一眼,最後卻還是在落葉的攙扶下離開了。

如今,並不是跟簡氏計較的時候。

應蓮煙從宮裏回來的時候相府門前有幾分喜慶,如出一轍的鞭炮聲讓她不由莞爾,看門房上前賀喜,她不由笑了笑,“二伯可是回來了?”

“相爺下了朝就回來了,如今正在逗七小姐呢。”

七小姐?應蓮煙笑意滯了一下旋即又是展開,看來應建航對白菱真的寵愛的很呢,就算是女兒也這般疼愛。

她認知中,就算是最得寵如應如雪剛生下來的時候也不曾得到應建航這般寵愛的。

門房上的旋即卻又是沉下臉色,小聲說道:“三小姐,今天老夫人去了玉緣院鬧了一場,打了周媽媽一頓。”

應蓮煙聞言當即色變!旋即卻是腳步匆忙進了府去。

門房上的見狀不由聳了聳肩,看來三小姐氣得不輕,也不知道回頭後院會鬧成什麼樣子呢。

唉,最近可是越來越不太平了。老夫人竟然處處和三小姐過不去,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相比相府的張燈結彩慶賀七小姐出生,玉緣院裏的氣氛有幾分凝重,丫環婆子們見到應蓮煙到來都露出喜色,可是最後卻是誰也不敢貿然上前。

周媽媽用了金瘡藥已經睡下了,應蓮煙看她白胖和氣的臉上滿是痛苦神色不由皺眉,換走了紅玉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我出去一趟就變成了這樣子?”

紅玉將前前後後解釋了一番,最後卻是道:“這事實在是怨不了周媽媽,老夫人一來咱們院子裏就怒氣衝衝的,周媽媽好聲好氣回話卻惹惱了她,分明是老夫人小氣,怨不得周……”

“啪”的一聲脆響打斷了紅玉的話,紅玉捂著臉頰不能置信地看著應蓮煙,臉上帶著幾分受傷,“三小姐,奴,奴婢……”

應蓮煙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倒在地上的人,“老夫人是長輩,是主子,容不得你這般放肆,下次再這麼口無遮攔,看我不家法伺候!”

小姐沒有給周媽媽做主,反倒是打了自己!

紅玉一時間不能明白,卻是見小姐皺著眉頭道:“我去給老夫人請罪,回頭請前院劉管事過來,帶走周媽媽,這般目中無人的奴才,我玉緣院留不得!”

碧兒聽到這吩咐也是一愣,小姐這是要將周媽媽趕出去不成?

隻是看小姐神色凝重並不是在開玩笑,她到底忍住沒有再問,“是,奴婢知道了。”示意紅玉不要開口,碧兒憂心忡忡地去前院找人。

梨香院內是簡氏和平夫人劉氏正陪著老夫人說話,看到應蓮煙到來,劉氏站起身來笑了笑,倒是簡氏見狀嘴角一扯,冷笑了一聲。

老夫人見狀未知可否,“怎麼,羅嬤嬤撒潑不夠,你也要來我這梨香院裏放肆不成?”

應蓮煙沒有當即回答而是跪了下來,“丫環們目無尊長是蓮煙教導無方,特地來跟老夫人請罪,還望老夫人海涵,不要動怒傷了身體。”

小暖閣內眾人聞言莫不是麵麵相覷。

應蓮煙這是搞的什麼把戲,難不成說周媽媽那般說辭不是她有意教導的不成?這話說出去誰信呀!

“玉緣院裏奴才膽大妄為,主子卻是前來請罪,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簡氏臉上帶著嘲笑,看應蓮煙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給淩遲了一般,“對了,郡主若是來請罪好歹也要有些誠意不是?古人不是常說什麼負荊請罪嗎?”

簡氏的話說的無比刻薄,應蓮煙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最後卻是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蓮煙不敢恣意,周媽媽目無尊長已經被蓮煙教訓了一頓,這等奴才我玉緣院留不得,定將他們一家子趕出府去,讓其在京城沒有半點活路才知道誰才是主子,誰才是奴才!”

見應蓮煙竟是這般處置周媽媽,老夫人有些吃驚,卻又是聽她繼續道:“至於羅嬤嬤……”

應蓮煙猶疑了一下才道:“她身份特殊,蓮煙不敢擅做主張,還望老夫人見諒。”

簡氏聞言不由一驚,想起應伊水的話不由問道:“她真是先帝乳娘不成?”

應蓮煙聞言不由一笑,“羅嬤嬤從未跟我說過她的來曆,夫人的話,蓮煙回答不了。”

老夫人和劉氏原本都有意無意打量著應蓮煙,聽到這話目光紛紛落在了她身上。

應蓮煙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老夫人目光中帶著打量,可惜從應蓮煙淡然的神色之中她看不出任何的答案。

劉氏卻並不關注這個問題,而是心中有隱隱的擔憂,應蓮煙向來是喚簡氏為二娘的,如今卻是改了口,到底是一種預兆,還是……自己想多了呢?

“你去哪裏了?出門前不知道向父母家中長輩報備一聲?這般恣意妄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相府沒有規矩!”

老夫人的責備打破了小暖閣裏的靜寂,應蓮煙聞言卻是淡淡道:“是陽雪格格一大早讓人來請的,至於報備父母之事,我與二伯一道離開府裏,二伯是知道的,還望老夫人明鑒。”

見應蓮煙竟是抬出了應建航來反駁自己,老夫人臉色更是難堪。

“老夫人,夫人,平夫人,既然今天的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隻是點了點頭,便是連一個禮都沒有行,這讓老夫人勃然大怒,越發覺得適才應蓮煙那所謂的請罪不過是做戲罷了!

“死丫頭竟然敢在我麵前擺譜!”

驟然的暴喝聲傳了出去,院子裏應蓮煙聞言卻是輕輕勾了勾唇角。

罵人誰不會呢,隻是過過嘴皮子的癮又有什麼用呢?老夫人倒是越活越糊塗了,也許也就臨死的時候能腦袋清明一些吧。

玉緣院裏氣氛依舊有些沉悶,周媽媽的小屋房門大開,裏麵傳去的隱隱的啜泣聲,還有男子的唉聲歎氣。

“小姐回來了。”不知道是誰一聲喊,周媽媽頓時在屋裏道:“小姐,小姐,奴婢錯了,還望小姐看在奴婢悉心照料的份上,不要把奴婢趕出府去呀!”

她一路掙紮著,竟是到了院子裏,因為行動而引發了腰背上的傷口似的,白胖的臉上布滿了汗水,顯然疼痛難忍。